他挑眉,“不走?”
少女一怔,鑽進傘下,剛開始還不好意思,離的較遠,一側肩膀被雨打濕。後來,見他無意展示紳士風度主動讓傘,她往他身邊靠了靠,討好地笑。
“同學,你哪班的啊?你人真好。”
他不搭話,她就自問自答。
“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我叫白纖纖。”
*
起初,真就隻想看她笑話,想知道,她為什麼處心積慮的接近自己,又能犧牲到什麼地步。
等回過神,他已經淪落到這個境地。
從主動到被動,從養貓一樣留她在身邊,高興就逗一逗,到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上,標價五百萬出賣。
怎麼就變成了如今進退兩難的局麵。
“秦總,到了,就在這附近。”
老街區經過拆遷和改造,煥然一新,早已失去記憶中的輪廓。秦措無心觀賞,又丟出一串新的地址。
常佑邊開邊問:“秦總,你對這裏很熟啊,以前常來H市嗎?”
“偶爾。”
“哦。”
過一會兒,常佑說:“你叫我買的研究活體綠茶的幾本書,都看完了吧?還需要多買兩本參考學習嗎?”
說起這個他又想笑,憋的肚子疼。
那天路洄突然跑來見白纖纖,據說學妹給人評價了一句茶裏茶氣,之後秦總就對網絡熱詞綠茶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這才幾天,六、七本書全看完了。
秦措冷臉,“不必。”
這種東西有什麼參考價值?
不過就是欲擒故縱、心理拉鋸戰的遊戲,靠忍、靠演、靠猜對方的心思。
他不一直都在做麼。
這些年,他揣測過無數次,才得出一個厭恨的結論。
從一開始,白纖纖接近他,為的就不是錢,而是——
刹那回憶重現。
潮濕而冰冷的雨霧中,女孩轉身,目光明澈如天光,她叫那人……哥哥。
十年了。
他十七歲與白纖纖重逢,明知她的身份卻不戳破,不斷地縱容她的欺騙,之後五年天各一方,他仍有意放縱,用五年的自由,換她一點真心的虧欠——
他隱忍太多,太久。
總有一天,他會將許妄的名字,從她心中徹底抹殺。
*
纖纖告別許玲後,獨自一人去了附近的珠寶行。
這家店以前其實是典當鋪,也就這幾年,搖身一變成了售賣珠寶和金銀首飾的地方。
老板姓丁,從小看著纖纖和許妄長大,老熟人了。
他看見纖纖,好一會兒才認出來,笑道:“纖纖?你長這麼大了!”
“丁叔叔好,我來贖回一件東西。”
丁老板呆了呆,苦笑:“是那隻手鐲吧?”
他走進倉庫,很快就出來了,掙紮片刻,長歎一聲。
“其實我也隱約聽說過這手鐲是你的,不是你許阿姨的,那時她對你不好,大家都知道,我……我和你秋姨真的也懷疑過,甚至考慮過通知警察同誌……可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不好管。纖纖,你別怨我們。”
纖纖說:“都過去了。丁叔叔那時候兩萬買的,現在打算多少賣我?”
丁老板沉默,咬一咬牙:“就……兩萬五。”
纖纖笑了笑,付錢。
手鐲的市價十萬往上,這剩下的錢,丁老板也許當成還良心債了。
人的良知,真是奇特的東西。有時一文不值,有時又千金難買。
從店裏出來,纖纖正想去開車,忽然聽見有人叫:“學妹!”
“常學長?”她伸長脖子,企圖看清他身後那輛車裏還有沒有人,“該不會秦先生——”
“他也來了。”常佑說,“換輛車吧,我開你的回去。秦總說,今天帶你去個地方。”
纖纖點頭,“好。”
她打開車門,坐進去,想了想,問身邊人:“我在這辦點事,正準備回去。你怎麼親自來了?”
秦措淡淡道:“不滿意?”
纖纖說:“我開心的不得了。”
秦措低哼,問她:“在店裏買首飾?”
“是啊。”纖纖抬起左手,給他看手腕上戴的玉鐲,“我買的手鐲,好不好看?成色真的不錯——”
“一般。”
“……哦。”
“手漂亮。”
纖纖愣了愣,轉頭看他。
男人麵不改色,薄唇緊抿,冷淡而正直。
——仿佛剛才的調戲話是隨風飄進來的,絕非出自他口中。
纖纖心裏笑他一句假正經,把鐲子脫下,放進包裏,手指恰好碰到一張紙。
這是……
十一月三十一日,今天晚上,可不就是和送財童子路某人賭約兌現的日期麼。
她眯起眼睛,愜意地笑。
啊,是喜迎五億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