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林氏說不成。
但李榮堂覺得宜早不宜遲。
不過他問了李鬱林。
“這一路如何走,你可想好了?明日要去哪落腳?”
李鬱林沒什麼猶豫,說了個地方。
“吉安府。”
*
吉安府。
她到的時候,天還沒黑,街上熙熙攘攘,人很多,不少都是治下鄉縣進城府試的學子。
四月府試在即,人多些也正常。
但遲玉並不是來湊熱鬧的。
她爹曾有位友人就住在吉安府,前兩年她剛到舅舅府上的時候,那位世叔還去探看過她。
雖然遲玉覺得可能不大,但還是準備去這位世叔家中問一問,有沒有爹的消息。
今日不便前去,遲玉和陶陶先擇了個客棧落腳,下樓去尋吃覓喝。
她這一路要北上,花錢不會少,因而並不敢鋪張浪費,準備在大街上隨便吃點。
街上的人多極了,陶陶下了樓就看中了小籠包子。
遲玉讓她去等包子出鍋,買上一屜。
而她自己則沿著路溜達起來。
剛走了兩步,突然有人喊了一句,“鍾兄!”
這一聲,把遲玉嚇得一個激靈。
半晌,才敢轉頭看去,原來是不認識的人。
遲玉鬆了口氣,豎著耳朵聽人家聊了兩句。
這才發現,這吉安府,竟然有不少姓鍾的人。
鍾家是耕讀大族,也有人在朝中做官,雖然官不大,但在本地還是有些影響力。
眼下吉安府府試,就有不少鍾家子弟前來。
遲玉眼皮子跳了一下。
話說,鍾複川確實是江西籍,但哪府人士,她就不知道了。
不會這麼巧吧?
她轉了兩圈,找了個能說善道的考生問了一句。
“......您可曉得,本地鍾家有沒有一人喚作鍾複川?”
那考生與他們年紀仿佛,聽方才與人閑聊,是個靈通子。
但那人皺眉。
“本地姓鍾的不少,但鍾複川這個名......?”
他似記不清了,遲玉又補了一句。
“這人學問甚是好,童試十有八九,能考中案首的。”
她可沒說虛話,鍾複川的狀元命格也不是一個老道瞧出來的。
況當年書院的先生都誇過鍾複川學問堪比舉子,隻不過那會年紀不大,他還沒開始舉業。
但被問的那人搖了頭。
“鍾家人是不少,但能考中案首的,還真沒有。想來你問的,不是本地人了。”
這時那人的一個朋友尋了過來。
那朋友年紀稍長,這人立刻就問了他鍾複川。
“......你們鍾家的事,你更清楚。”
遲玉也向那人看了過去。
那人在這話裏,不知怎麼默了一默,而後道,“沒這個人,你去別處尋吧!”
說完便走了。
遲玉一聽鍾複川不在這,鬆了口氣。
倒沒注意,剛才那人特特回頭看了她一眼。
遲玉放了心,繼續溜達,到一家香油鋪子門口,看見有小孩打了油,貪嘴偷吃。
見遲玉瞧過來,還護了護懷裏的香油,怕遲玉搶似得。
遲玉好笑,抬腳要走。
可一抬頭,她以為自己眼花了——
迎麵走來一個男人。
男人穿了一件湖藍色的綢衫,周身幹淨利落,隻墜了一塊玉珮。
他身姿高挺,肩背寬闊,風揚起他的袍擺,恰露出一雙黑靴,和黑靴上長直而矯健的腿。
遲玉再看向那麵龐。
在他高挺的鼻梁下,心跳都停了。
下一息,她轉身就往回走。
不知是不是動作幅度太大,剛才男人的方向,似是有兩束目光灼灼地落了過來。
遲玉後背發緊,走得跟快了。
然而男人的腳步聲,竟也跟了上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如同頭頂滾雷的兩個字。
“站住!”
完了!
遲玉哪能站住?!她拔腿就跑。
可她終究沒跑出去。
手腕猝不及防地,被人攥住了!
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怎麼?不認識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