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鬱林看著她跳了牆的地方,牆外響起了跑開的腳步聲。
他搖了搖頭。
“不用了,追不上了。”
青岩見他神色複雜,攥著椅背的手起了青筋,忍不住低聲說了一句。
“爺既大費周折來尋表小姐,方才又何必......”
話沒說完,青岩自覺地又閉了嘴。
他以為李鬱林要責罰他了,但李鬱林什麼也沒說。
半晌,才道,“陸路匪患橫行,從她這幾日都沒出城看,約莫不會走陸路。等到出榜開船那日,她定然會上船,到時候留意水路吧。”
眼下口氣倒是平穩了許多,不見嘲意。
隻是聲音沉沉地像被石頭拴著往下墜一樣,越墜越低。
青岩默默歎了口氣。
*
遲玉的腳傷了。
好在問題不大,大夫說冷敷熱敷,明兒就能好。
一日的飯便也在客棧裏吃了。
因著府試結束,大街上又熱鬧了起來,她耐不住寂寞,包了頭臉下到了大堂裏吃茶,聽人聊天。
不巧就聽見幾個鍾姓男子說話,都是讀書人模樣。
榜要在幾日後才出,他們都要在此等著出榜,順便猜一猜。
“你說誰能考中案首?”
有人問,其他人皆笑,“反正不是咱們。”
有一人說未必,“咱們本家狀元命那位,是不是有可能?”
這話說得遲玉挑了挑眉,越發豎了耳朵。
突然提起這個名號,鍾家幾人默了默,才道,“不可能,他去歲縣試,也不過是中流名次罷了,還不如咱們幾個。”
遲玉愣了愣,他們說得不會是鍾複川吧?
她正迷惑著,有人走過來。
來人不巧正是她在路上問的那人。
此人年歲稍長,在鍾氏族內像是有些地位的樣子,幾位鍾家子弟都跟他行禮。
“在聊什麼?”他問。
“密從兄,我們在說狀元命那位能考的如何。”
這話一出,那鍾密就皺了眉。
他目光掃了一番眾人,變得嚴肅了起來。
“你們無事議論他做什麼?還提什麼狀元命?怕別人不知道?”
他說著,壓低了聲音。
“我今天再提醒你們一遍,以後鍾複川的事情,誰也不要提,就當他不是我們鍾家人。”
那幾人都有點臉色難看了。
遲玉臉色就更難看了。
他們說得是鍾複川,可不能提是幾個意思?
而那鍾密神色越發緊了,沉沉說了句話。
“他就不該參加科舉,縱是狀元命也不該!”
遲玉聽得一頭霧水,可鍾密不許眾人再提,聊了旁的。
遲玉直到這群鍾家人散了,也沒聽出來所以然。
鍾複川怎麼就不能參加科舉了?
還有,他去歲來參加了縣試,隻考了中等名次?
怎麼可能?
他們在紹興的時候,先生用縣試府試的考題測過他,拿給知府去看,知府一下就把他的文章看住了。
“若是此生在我門下考試,我定點為案首!”
這樣的鍾複川,會考中等名次?
還有不該科舉的事情......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麼多問題,遲玉一個都鬧不清出。
不管怎樣,她明天要上船離開安吉府了。
她隻好默默祈禱鍾複川的科舉路,能順暢吧。
*
吉安府城的一個茶館裏。
鍾複川低頭飲著茶。
他對麵坐著的中年男人看了他幾眼,重重歎了口氣。
“到此為止吧。我們這樣的家族,在吉安府能說得上話,到了外麵卻也不過是皇宮貴族、文武大臣腳下的螻蟻罷了。你就算用了鍾穹的名字遮掩,終究紙包不住火,還是要被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