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隻大手迅速地扶了過來,牢牢地握住了我的手腕,又熱,又緊。我打了一個激靈,忙轉身看去,雲庭站在一片燈火之下,臉色若隱若現的有些模糊,我卻清楚覺出他正定定地看著我,因為我手心多了三個字:對不起。
我笑說:“你不也沒有吃好喝好嗎,扯平了。”他彎身扶了我起來,“噝。”我不禁倒吸了口涼氣,腿好麻,身子一歪,他已是一把扶住了我,讓我靠在他身邊。
靜了會兒,他道:母妃要見你。
正彎腰揉著膝蓋的我,身子一震,差點歪了下去,還沒了啊。我苦笑著咧了咧嘴,與其跟王妃正麵交鋒,我還寧願這麼跪著。走在我身旁的雲庭發現我在發抖,略側了頭問我。看他好像要停下步伐,我忙笑著搖了搖了頭,低聲說:“我沒事兒,隻是跪久了,膝蓋有點麻。”
他緊緊握了一下我的手,我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兒都是汗,輕輕回握了一下,彼此鬆開了手,雲庭端容,大步地走了進去,我低頭跟進,隻是邁進門檻兒的一刹那,腦海中又浮現出方才那個句話“不管雲庭遇見誰,經曆什麼,他始終是雲王府的二王子,因此他可以去想一些事,卻由不得他事事胡來……”
我低頭抿了抿有些幹的嘴唇兒,上前一步深福下身去:“離歌給王妃,公主請安。”
王妃眼尾也不掃我一下,公主微微一笑:“起來吧。”
“謝公主,謝王妃。”我淡笑著站了一側,覺得手一緊,我眨了眨眼,這才發現手已被雲庭握在了手裏,有些痛。我慢慢抬了頭去看他,明亮燈火裏,我的心驟然疼了,那有些蒼白甚至是有些擔憂的臉,他卻還強作鎮定地看著我。我覺得眼光再也不能移動分毫,隻是與他對視,不自禁地想起初見時,我們也是這樣隔湖相望……隻不過,時間轉變,場景也換了,我竟在老虎兩眼炯炯注視下,一下又一下捏她的胡須,我實在想象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隻是靜靜地看著雲庭,突然他的眼神溫柔了起來,我有些迷糊起來,隻覺得他的手指在輕輕地摩娑著我的掌心。
雲庭:別怕,有我。
我正要對他宛然一笑,聽大王子清了清嗓子,我一愣,忙得轉了頭,正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原來,你說的不顧自個兒危險,山上尋找二弟的奇女子就是她啊!”公主凝視著我,眼中敬佩憐惜錯雜重疊。
大王子臉溫和地笑看著我,“正是。”
聽這小夫妻一唱一和的,我心裏不自禁一鬆,隻覺得壓力驟減。
王妃瞥了他們一眼,伸手接過了丫鬟捧過來的茶,一邊兒用蓋碗兒輕撇著茶葉沫子,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父親離書名曾做過京城府尹?”我覺得自己的眼皮急速地跳了兩下,她派人調查過我了,爹雖沒隱姓埋名,但歸隱多年,卻依舊逃不過眼線,那哥哥和安綿呢……
我點了點頭,嘴唇兒動了動,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王妃點了點頭,卻不甚在意,她微微抿了抿嘴角兒,“本宮與你父親有過幾麵之緣,有些印象,挺謙和、有禮一人。那會兒他還沒有娶親,也沒你。”她略微抬起了身子,目光緩緩地上下打量我一回,眼中隱隱也透著回憶,有幾分落寞,卻也有著更多讓我讀不懂的情緒。
見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既不回話也不動,雲庭悄悄地拉了拉我的衣袖。“唔?”我猛地警醒了過來,忙福下身去,恭敬地行了一個宮禮,朗聲道:“謝王妃謬讚。”我作出惶恐狀,心裏卻是無奈,謬讚什麼,爹本就那樣的人。
她點了點,“你長的一點都不像你父親。”
“是。”我緩緩地站直了身。
沒等我完全直起身子來,她輕聲說了句:“但願你們兄妹性子隨你父親些,明白事理……”我身形一頓,有些愣地抬頭向她看去,她已坐直了身子,正微笑地看著我,我打了個哆嗦,跟那天與我對談時的笑容一模一樣……
我隻覺得嘴巴幹得很,囁嚅著說了一句卻又不知道怎樣接下文,不知道為什麼,微笑著王妃比視而不見,讓我跪著的王妃更讓我害怕,縱然她此刻滿臉溫和,隻要一想到她給了我一道下馬威後,還能若無其事提及我的家人,我就想逃。
正想著,門口丫鬟柔語響起,“回王妃,凡若小姐給您請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