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離別(2)(1 / 3)

生離別(2)

生離別(2)

“執著如淵,是漸入死亡的沿線。

執著如塵,是徒勞的無功而返 。

執著如淚,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飛散……”

窗外月色很好,映得床前一片銀光。我雖明白不過夢一場,身子卻還在微微發抖,小桃花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小姐,你可醒了。”

我付了昏沉沉的腦袋:“我感冒了?”

“是啊。”小桃花放下藥碗,“你發燒都睡了兩天了。”

我閉了閉眼,“那我怎麼在這裏?”我記得出了宰相府,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再也支撐不住昏倒了。

“你暈倒在花子閣附近,幾個家丁發現了你,就將你帶回。”小桃花說著,遞給我藥碗。

我唇邊一抹苦笑,端起藥碗,憋了一口像喝水一樣咕咚咕咚的喝完,藥苦的讓我想吐,但看到小桃花關切的眼神就忍住了。藥汁是熱的,身體是涼的。胃是濁的,心卻是餓的。頭是疼的,思想卻是清楚的。你是存在的,卻不是我的。我依然會想起你。身體逾是疲憊,頭腦逾是清醒。所有記憶都緩慢凸現,它們用力抓住我脆弱的頭皮,拚命往上爬。我的手無從阻止這些無形的家夥,我的腿隻能向前邁步,因為仍需繼續前進。

傷,總後悔傷害在心,內心深處。

痛,總埋怨苦楚在神,神經末梢。

苦,總靜靜深埋在淚,眼神無寧

秋姨娘走了進來,道,“好端端的王府不住,你到處跑什麼?”

“別裝了,我才不信,耳聽八方如你會失靈。”

秋姨娘一愣,“外麵盛傳,花子閣的前任花魁水性楊水,一邊和二王子恩恩愛愛,一邊與三王子暗度陳倉。後來,三王子自覺愧對自己的哥哥,就提出分手,沒想到那個狠心的女人竟要殺了他。”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那他們有沒有說花子閣怎麼會出這麼惡毒的女人?”

“誰敢說,老娘和他拚了。”

幾個丫鬟陸續端來幾碟菜肴,都是我在花子閣常吃的,小桃花打開雕花瓷碗的蓋子,道:“姑娘,這是秋姨娘特意吩咐廚房給你做的香菇燉雞。”

秋姨娘瞪了小桃花一眼,“我哪有吩咐,這是客人吃剩下的。”

我失笑,“不管怎麼樣,我都謝謝秋姨娘。”

秋姨娘不屑的瞪了我一眼:“別和我套近乎,我可不想擔上私藏罪犯的罪名。你慢慢吃,老娘我的生意現在好的很,沒時間陪你。”

秋姨娘走後,小桃花道,“姑娘別怪秋姨娘,秋姨娘是氣姑娘當初不辭而別。”

我笑了笑,“我知道。”我挨了沈和那一刀後,雖然傷口不深,但痛的我幾日都不敢亂動,連穿衣都要蘭溪代勞。所以,也沒有機會和秋姨娘當麵解釋清楚。不過,總覺這個人口是心非,我還挺喜歡她的。

因為身體弱,我暫且留在花子閣。閑來無事,我挑了幾個新來的姑娘,跟我學琴。青樓女子,光有絕色姿容是不夠的,更要有文采與氣質相互烘托;內外兼具才會掏空男人的腰包。

況且,在青樓女子沒有一技之長,是絕對走不出青樓的。

這幾個光彩耀眼的姑娘裏,我最喜歡熏兒,一個嬌弱雅致得令人心憐的美麗女子,從小給人家做童養媳,沒成親丈夫就病死了,公婆說她克夫就把她賣入青樓。熏兒哭過,鬧過,甚至上吊自殺過,她說,以前自認為再也沒有比在婆家更艱難的生活了,來到這裏才知道強顏歡笑,做萬人衣履才是最艱難的,如果老天讓她做回良家婦女的話,她也願意去遵守什麼三從四德;她也願意去忍受這些束縛,隻要別讓她做妓女,再怎麼艱苦的日子,她也會含著無限感激來接受。

熏兒喜歡將鬢發繞在指間把玩,我看著她很容易便想起“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的詩句。想起來的時候,指間心上,霎時都縈繞了一股亮烈的纏綿,而整個人卻會深深地沉下去。可是,熏兒不過是妙齡少女,雖然天資穎悟,因為入世尚淺的緣故,沒有那麼多機心,亦不懂得要做些收斂,喜怒哀樂很容易表達在臉上,這是大忌,因為這易使男人累也使男人倦。可也正因此,我才憐惜她,甚至想找個機會與秋姨娘商量允許熏兒暫且賣藝不賣身。

有時,我問熏兒希望找一個什麼樣的夫婿,她扭扭捏捏,半天才道,“隻要對我好,疼我,即使是個窮書生,我都願意。”

我打趣,“你不怕餓死啊?”

她不以為然:“我有手,可以勞動。”

那般天真爛漫的少女,雖然身世飄零又出身青樓,但她未曾遭人玷汙,一直潔身自愛,她是有資格嫁人當正室的。

我一直在等,也暗中為熏兒物色人選,隻是經過半個多月後,不免有些失望了。是呀!會上花街柳巷的男人,又有哪一個會是好東西?

雨已歇,卻也已近黃昏;雨後的黃昏是橘紅中夾著少見的藍紫色調,將天空妝點出一份少見的繽紛嬌媚,映出滿庭、滿院的絢麗。

我探手接了幾滴雨水,暗歎道,緣來則去,緣聚則散,緣起則生,緣落則滅。

緣,真是個變幻莫測的東西。

小桃花愁容滿麵進屋,望著我的背影欲言又止,似乎有難言之隱。

我收回手,“小桃花,出什麼事了?”

小桃花張了張嘴,卻又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