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遊(3 / 3)

趙伯伯費力的側頭看著孟曉,滿眼懇求與期待。

孟曉在我身側蹲下,攬住我的肩,目光與趙伯伯交彙時,對趙伯伯鄭重的點點頭。

趙伯伯又吐了一口鮮血,嘴邊仍然含著絲笑,側頭望向我,滿是欣喜,我微笑著用力的點下頭,趙伯伯輕舒口氣,慢慢的合上眼。看著趙伯伯起伏漸弱的胸脯,我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悲壯,把頭埋進孟曉懷裏,肩膀不住的顫抖著。

孟曉,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哥哥就隻有你了,隻有你了。你一定不要離開我,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不管我,不理我。

一場秋雨後,窗外的茉莉花隨著涼澀的秋風一瓣瓣飄起,在空中打幾個轉,才落在潮濕的泥土上,像極了一隻隻美麗的白蝴蝶,被秋雨打濕了翅膀,墜在身陷汙泥中,無法自拔。看的我心疼不已,不顧身體的虛弱和小蘭的阻攔,跑到院子裏,俯下身一片一片拾起花瓣。

“姑娘,你讓王子看見,會責怪小蘭的。”

“他知道,我喜歡聞新鮮茉莉花的香味,喜歡喝新鮮茉莉花泡的茶,喜歡用新鮮茉莉花泡澡。”

小蘭似懂非懂,拿來一個籃子與我一起拾。

很快,就拾的滿滿一大把,我脫下披風鋪在地上,把花瓣小心翼翼的放上去,小蘭頓時臉色比哭還難看,我對她俏皮一笑,她簡直要哭了。

趙伯伯去世那晚,後半夜傾盆大雨,我守著趙伯伯的靈柩,想起阿爹娘親在燈下吟詩作對的身影,想起阿爹把我和娘親推出家門的堅決,想起娘親拉著我的手說要堅強活著時的尹切眼神,一時之間,悲痛欲絕,推開大門就衝裏出去,想要大雨洗淨我的哀傷。孟曉或許懂得我的哀傷,默默的看了我一會兒,猛的丟棄雨傘,與我一起淋雨。無論小蘭和何翔怎末勸說,甚至跪求,我都不肯回去,隻是仰著頭望著幽深的天空時而傻笑,時而大哭。最後何翔見實在勸不住,說了句,得罪了,我低頭欲製止他的功夫,他就對著我的脖頸劈下去,我痛叫一聲就暈了過去。

當晚便發起高燒,聽小蘭事後描述,我整個人渾身滾燙,嘴裏不時叨嘮著,“回家,回家”,孟曉連夜命人把宮裏最好的太醫從被窩拉起請來為我看病。更讓我苦笑不得的是,盡管孟曉把送趙伯伯回莫合的事做的密不透風,但王府還是對我生病的事流傳著號幾個版本。有說我被盜賊嚇倒了了,有說我得失心瘋了,更有離奇的說,我得罪了過往的神仙,被詛咒了。

想到這,我忍俊不住大笑起來,這下,我一定名貫京城了,一定是京城各王府大臣家最開胃夜也是最紮嘴的點心。

小蘭哀歎一聲“真的中邪了,平日最怕被人嚼舌頭了,如今聽到被人談論竟興奮的快沒人樣了。”

我指了指披風,豪氣的說“把這交給廚房,做成夾心饅頭,茉莉花羹,然後上至---上至王子公主,下至門衛廚娘親,每人分一份,大家吃的嘴巴香香的,然後繼續嚼。”

“你這算破罐子破摔嗎?”公主在大王子的攙扶下,邊朝我這邊走來邊笑著打趣道。

我邊請安邊回道,“啟稟公主,小民又不是景德鎮的瓷器,多摔幾下沒關係。”小蘭慌慌張張請完安,便哀求的看著我,我點點頭她趕緊退下去了,多日的相處小蘭與我情同姐妹,孟曉不在在時,我就拉她與我一起用餐,或喝茶聊天。開始她死活不同意,我就絕食抗議,最後她見我是真情實意的邀請她才道:“姑娘待我倒不顧忌,可要知道,當初被何總管選我來照顧你時,我很不願意,心裏盼著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如今想來真是愧對姑娘。”

我聽了絲毫不介意,待她依舊的好,在這王府,誰都知道我不討王妃喜歡,表麵都對我笑顏相迎,卻都別有用心。小蘭也不是小家子氣的女子,慢慢的肯在無人時與我同坐同吃,談笑風生,有時還會和我追打嬉鬧。

大王子身後跟著略顯疲憊的孟曉,我昏睡了倆天,他不就衣衫不解的守了我倆天,他看到我隻著單衣時,眉頭立刻皺成一團,不顧禮數,幾步超過公主大王子上前,把外套脫下批在我身上。

公主輕咳了一聲,笑道,“這還沒摔,就把我們的二王子心疼的不行了。那要真摔了,還不把心疼死啊。

我臉一紅,說“我的好公主別笑話我了。”

“那你要教我做菜。“她趁火打劫。”

“我不是教你煲湯了嗎?”

這個為人處世別具一格的公主,最近瘋狂迷上了廚藝,從宮裏各大禦廚那弄來三尺高的書籍苦心鑽研,畢竟看著容易,實際操作難,從未進過廚房的她,連柴米油鹽醬醋都不認的,府裏沒人丫環廚師敢教她,便來請教我,我坳不過她,便橫這一條心,把自己所會的那點廚藝細心教授給她,她也用心好學,幾天下來,便能煲的一手好湯,對配料,火候的掌握絲毫不遜於府裏的大廚。

”我又不是水牛,總不能天天煲湯,頓頓喝湯。“她說著,手不由自主的扶上腹部。

我眼珠子一轉,幹脆順著她的話往下接”喝湯有什麼不好,什麼雞湯,魚湯的,正適合你現在的身子。“

”你要不是不知道我現在喜歡吃清淡和酸的食物,聞到府裏大廚做的葷味就想吐。“公主爭辯道,顯然忘了不止有我在場。我看了一眼正若有所思的大王子,對她眨眨眼,她忙捂住嘴巴,懊惱的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我意有所指的瞅瞅公主的腹部,然後衝還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大王子做了個恭喜的手勢。心裏暗道:公主,不要怪我啊,我也是為了活命啊。你雖把懷孕的事隱瞞的很好,但你別忘記了,等四五個月時,不用你說,你的身形就會自己暴露,到時王妃一定會為我知情不報,還陪你瞎折騰而生氣。

大王子恍然大悟,對我抱了抱拳,快步追上公主。公主邊回頭氣惱的瞪了我一眼,邊試圖推開一臉狂喜地望著她傻笑的大王子,大王子順勢把她攬在胸前,驀地打橫抱起,大步向外走去,卻又似想到什麼,忙緩下步子。

我被大王子喜悅的情緒感染了,伸手抱著孟曉的胳膊,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感歎道”綿綿雖貴為皇上的掌上明珠,其實她內心裏最羨慕尋常百姓人家的生活,清粥小菜,男耕女織,相夫教子,雖清貧辛苦,但一家可以朝夕相守,無憂無慮。“

孟曉輕撫著我的臉頰,低頭在我額頭印下一吻,我會意一笑,又往他懷裏靠了靠。

他是在告訴我,要相信他的承諾,春去西湖劃船,冬去漠北看雪,不再過問塵事。

我曾問他,要不要我學習啞語,他看了我半響,在我手裏寫道:你覺得這種交流方式有障礙嗎?我搖搖頭,他說這就對了,已經習慣了手心傳話的方式,不必刻意去學什麼。

我沉默一會,說:”你派人把趙伯伯送回莫合了?“

趙伯伯說,他這一生最敬重最信任的人就是我阿爹,生時沒有保護他們,死後還去照顧他們,還要吃娘親做的菜,陪阿爹下棋。

孟曉帶我到涼亭坐下,在石桌上寫道: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寫道家人的時,他臉色一暗,但迅速恢複了正常。

我裝作未看見,問”我知道你懷疑趙伯伯的身份,卻怎麼不向我求證?“

孟曉凝視著我的眼睛點了下頭寫道:你想說自然會說。

“可宰相在名義上還是你的嶽父。“我酸澀的說。

他輕歎口氣,寫道:我更在乎你的感受。

我俯下身子恭敬地行了個禮,說,“謝謝。“

他一笑,拉我坐到他腿上,握住我的手指,湊到唇邊輕吻了下,我激動的摟住他的脖子,不顧矜持,主動吻了他嘴角一下。然後柔情如水的看著他,一字一頓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無論公主怎麼哀求,甚至用上了美人計和苦肉計,大王子就是不肯帶她一起出使鄰國。

無計之下,公主要我對她負責。

我趴在榻上納悶地說“我又不是男人,你也是有婦之夫,我怎麼對你負責。”

公主一抿嘴,“那我告訴孟曉,你胸前有顆紅痣。”

我一個鯉魚打挺坐起,道,“包在我身上。”我一向自認為不屈服於壓迫與威脅,可是把柄,是羞臉的事。都怪我,洗澡時以為小蘭在外麵守著就沒事,哪知公主就想著給我個驚喜,抱著一堆綢緞就衝進去了。

我不情不願,但仍裝的“願為卿上刀山,下火海”的架勢,隨公主來到大王子的書房,孟曉與孟緒也在,孟曉看見我眼睛一亮,孟緒卻別開臉,留給我個後腦勺。

進屋後,我立刻換了表情,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公主邪笑道,“紅痣。”

大公子道,“什麼紅痣?”

“大公子,我有事情和你商量。”我忙道,心想算你厲害。

公主甜甜一笑“我和紫槿,剛才去看殺豬的了,白皮豬,胸前有顆紅痣。”

我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總歸她說的是豬,不是我。

大王子嗔了公主一眼“以後要去哪裏做什麼事,要先和我商量。”

公主怏怏收回笑臉,小聲抱怨道:“要是能有商量天的餘地,除非塌下來。”

我沒有忍住,抿著嘴笑起來,公主忙推了我一下,我清了一下嗓子道,“大公子,你既然如此緊張公主,怎麼不帶她一起出使西域,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你放心嗎?”

孟曉微一蹙眉,卻沒有吭聲。

大王子“隻對你不放心。”

我啞然,好一會道,“你不應該隻是不放心,你應該提心吊膽。”我轉向公主,“不去就不去,大不了我帶你去鄉下玩,現在是秋收的季節,蘋果,栗子,核桃,就連過街的老鼠都很肥,可以捉來到寵物養。”我一下子想起小芋頭,那日我怕沈和的刺傷了背,走的太急,把小芋頭落下了。

孟緒轉頭看了我一眼,眸子閃過一絲受傷的表情,起身對大王子和孟曉欠了身子,便離去了。

大王子看著他的背影道,“三弟,最近好像有心事。”

孟曉看了我一眼,對大王子點點頭。

公主見大王子轉移了話題,道,“鄉下有產婆嗎?”

“有啊。”我道,“刀子,剪子,都有,經驗也不比宮裏的產婆差。”

大王子看我們一唱一和,道,“孟曉,你給我負責看好紫槿。”

孟曉看著我,無奈的搖搖頭,表示難以勝任。

大王子看著公主道”那我隻好把你送回公主府了。”

我道,“相信我和公主裏應外合爬了牆沒什麼難的。”

大王子無奈的歎口氣,尋思一會兒,“看來,我隻有帶上公主才能安心了。”

公主一下子撲進大王子懷裏,對著他臉頰就是一吻。大公子又驚又喜,又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公主的肩膀。公主這才想起還有我和孟曉在,羞澀的掩著嘴一笑。

孟曉對大王子行了個禮,拉我出了書房。

自以為狗的鼻子夠靈了,可是沒想到府尹大人更勝一籌。沈和剛倒下,他就帶人衝了進來,不僅把花子閣圍的裏三群,外三群,還要對在場的每個人搜身,說要找他的同夥。我本想悄悄離去,可見不得姑娘們受委屈,走到窗前又退了回來,要孟曉製止了他。如此一鬧,想來梅姨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和我進花子閣的目的,所以吩咐了小廝不許我進。

沒辦法,我隻好硬闖,小廝都知道我是孟王府二王子的人,也不敢攔我,隻是唯唯諾諾的求我離開。梅姨正在招呼客人,見我沒有驚訝,似乎猜到我必進無疑,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繼續做自己的事。

我上前奪下她手裏的酒盅,“我向梅姨賠罪了。”然後,一仰而幹。

梅姨見好就收,道,“我以為你不會再踏進這肮髒的地方。”

“是梅姨你不讓我來。”

梅姨放下酒壺,帶我回到房裏,道,“我也是為你好,你出入妓院被王妃和那些正經的老爺夫人公子小姐們知道,定會看不起你。”

我握住她的手,“隨他們,反正他們從來也沒正眼看過我。”

梅姨欣賞的看著我,“有勇有謀,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你這麼看的起我,等我哪天落魄了就來你這裏混飯。”

“隻怕你做了王妃,就忘了我這個梅姨。”

我笑容一僵道,“這話不能亂說,被好事之人聽到會大做文章,以訛傳訛。”

“知道。你來做什麼,不單純回來看我吧?”

“我來看你,順便帶小小芋頭。”

梅姨道,“小芋頭不見了。”

我猛的坐著直身子“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它不見了,我派人找遍花子閣每個角落也沒找到。”

我失落的跌回椅子上,“你怎麼不給看好啊?”

“現在的花子閣名氣與生意比號稱京城第一家的百花樓都好。我忙的團團轉,哪裏有時間看著小芋頭,再說它四條腿,我看的住嗎?”梅姨笑起來“知道嗎?好多客人來都要求姑娘講你智擒采花賊的故事,說你是百花中的奇葩。”

奇葩,我才不稀罕,在青樓中,所謂的奇葩不過是代表男人垂涎爭奪的玩物,他原天天贈予詩詞拆寶物,也不過是想一親芳澤罷了……

那真是齷齪可恥!

我隻做一人的奇葩,不做天下人的奇葩。

回到知曉閣,見石桌上,放著幾碟小菜,兩個酒杯、兩雙筷子,一個小酒壺正放在小炭爐上隔水燙著。我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彎起來,孟曉從茉莉花後走出,拍了拍袍子上的泥土,接過小蘭遞過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後拉我坐到桌前。

我背著雙手,腦袋側著,笑看著他問,“怎麼要想起請我吃飯了。”

他溫和的笑著,拉過我的手,道:謝謝你。

我板起臉:這也太寒酸了吧。

他皺起眉:你要什麼?

我認真的想了想,笑道:你先欠著,等我想好了就告訴你。

他點點頭道:你去哪裏了?

“去看了看梅姨,我在妓院那幾天,她挺照顧我的,幾乎什麼事都由著我。”我刻意申明了原因。

他低頭轉動著桌上的酒杯,抿唇而笑,並未察覺我的心虛。何翔在門口叫了聲“少主”後,抱著一樣東西進來,我一看竟然是小芋頭,

何翔道:少主知道姑娘喜歡小芋頭,就讓我去花子閣帶回了。

小芋頭看見我,歡喜的擺著尾巴,一個縱身跳離了何翔的懷抱,然後瀟灑的落在我腿上,叫了幾聲,便開始舔我的手。

何翔道,“它還挺通人性的。”

我一邊躲小芋頭的舌頭,一邊道,“就是舌頭太長了。”

孟曉笑笑,拿起酒盅,自飲了一盅。我忙放下小芋頭,小芋頭對我突然的冷落很不情願,討好的舔著我的腳,我假裝沒有感覺。它低低的叫了幾聲,見我還是無動於衷,急的在走廊裏打轉,我依舊不理它,最後隻好在我腳邊躺下,無聊的打起哈息。

大王子終於拗不過公主,答應帶她一起出使西域。就在公主興高采烈的著手收拾行李時,王妃竟派太醫來給公主把脈,說是最近天氣變化無常,怕公主著涼。公主問我商量對策,說王妃無事獻尹勤,非奸即盜。我估計八成是王妃察覺到公主最近的孕娠反常,對她懷孕的事有所懷疑了。隻好讓公主在床前拉下簾子,與王妃太醫隔開,然後偷梁換柱把我的手給太醫把脈,倒也蒙混過關了。

被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嚇,公主連夜借口府裏有事搬回了公主府,第二天就和大王子提前出發了。

公主隨大王子走後,我的日子立刻無聊起來。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使勁氣哼了一聲,然後左看右看,前看後看,屋子內走到屋子外,屋子外走到屋子內,看能不能找到可以玩的東西。

孟曉歎口氣,撐著頭看向我,寫道:真的這麼無聊。

我用力點點頭。

他卻微歎口氣,又埋下頭。

我眼珠一轉,趴在書桌上,措著臉可憐巴巴的看著他,他笑著寫道:你怎麼像小芋頭。

我伸出舌頭,學著小芋頭的樣子哈氣。他憋住笑,哀歎一聲:你說怎麼能不無聊?

我立即來了精神道,“我們也出去玩吧。”

他皺了下眉: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我的笑臉唰的僵住了,幽幽道,“當我沒說。”

我站直身,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會,然後轉身行去。他欲伸手拉我,被我甩開了,急急前行,他幾個縱躍追到我身旁伸手拉我,我揮手打開他,快步飛奔起來。

終究老鼠跑不過貓,而我又不會打洞,他拉住我寫道:我說有很多事要處理,可是沒說不陪你啊。

我歡呼雀躍,道,“你真好。”

他寫了一個“假”。

我嘻嘻一笑道:“不要忘了你還欠我個要求呢?”

不過,我隻能陪你幾日。

我很滿足的點點頭:“就我們兩個。”

好。

“算是私奔嗎?”我俏皮一笑。

他寵溺的點了一點我的鼻子,寫道:你說算就算,不過我會娶你的。我踮起腳下,在他嘴角印下一吻。孟曉先是一驚,然後滿眼溫柔地凝視著我,一言不發,隻是把我緊緊地摟在懷中。

我和孟曉剛把馬牽出,何翔就趕到了,看著他肩上的行李,我苦著臉看著孟曉。

何翔道,“紫槿,你瞪我也沒有用啊,我是奉命保護少主,保護少主就是我雷打不動的責任。”

我撇了撇嘴沒有答話。孟曉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笑,然後拉我站在他身邊,何翔立刻牽著我本屬於我那匹馬的僵繩。

孟曉拍了拍馬背,翻身上馬,然後拉我上馬。何翔也翻身上馬,與我們並驥而行。

我道,“何翔,你要是掉一下馬頭,我會感激你的。”

何翔笑道,“你感激了,王妃可就不高興了。”

我想了一下,也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出了鬧市,我悄悄的踹了馬肚子一下,馬兒受驚,猛的飛奔起來。何翔顯然料不到我會有這一招,眼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從他身旁躥了出去。過了一會,我回頭,發現何翔不負重望的甩開了。

“孟曉,我厲不厲害?”我向孟曉邀功道。

他看看我,然後看看前方,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差點咬掉舌頭,何翔悠閑的坐在馬背上,笑吟吟地看著。

何翔道,“紫槿,我不比你靈活,但是我比你熟悉京城的路。”

我嘴邊的笑意立逝,低頭縮在孟曉懷裏,悶悶地盯著天空。

經過一片草地時,孟曉拉住馬,對何翔比劃了一下,瀟灑的跳下馬,然後伸手抱我下來,我的臉不禁微紅,抬眼卻看見何翔的臉比我的還紅。我的心裏頓時一樂,心裏暗暗拿定注意。

我拉孟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何翔把馬栓在青草茂盛處,然後坐到我們身旁。我一句話未說,他也安靜地坐著。最終我忍不住寂寞道,“何翔,你什麼時候給我找個嫂子啊?”

何翔低著頭,道,“不急。”

我看著他紅暈的耳根道,“要不,我給你找一個?”

何翔頭低的快要貼到草了,“不用。”

我挽住孟曉的胳膊道,“孟曉,你看小蘭怎麼樣?男未婚,女未嫁,又整日見麵,是不是很配?”

孟曉配合的點點頭。

“何翔,你覺得呢?”

何翔沉默了半響,抬頭看著我道,“等你和少主有了小少主,我就立刻成親。”

這次換我臉紅了,暗罵何翔太精,害我偷雞不成蝕把米不說。

吃過幹糧,繼續趕路,由於哪裏都想去,但時間不許,我索性讓孟曉放鬆韁繩,讓馬兒自己前行。自覺甩何翔不成,便老實的趴在孟曉懷裏,馬蹄聲噠噠,微風徐徐,不一會我就睡著了。

睡的得正香甜,馬兒一聲長長的嘶鳴聲將我驚醒,身子不自覺的往孟曉懷裏靠了靠,孟曉一手抱著我,一手拉著韁繩。

我坐直身子,伸了伸懶腰,發現何翔不見了。我大喜“你怎麼甩掉他的?”

孟曉笑著,放慢馬步,在我手裏寫道:他本就沒打算跟著我們,隻是做樣子給母妃的人看。

我仰頭歎口氣,極具挫敗感。

傍晚,我們在一家客棧落腳,想著離京城很遠,沒有人再可以打擾我和孟曉,就不住的微笑,以至於店小二以為我發什麼病了,猶豫了半天才敢讓我們住。

孟曉要了個套間,讓我住在裏間,自己住在外麵。在床上躺了一會,發覺毫無倦意,起身來到外間,孟曉似乎料到我睡不著,我剛坐下,店小二就送來幾碟菜肴,還有把琴。

我摸著琴弦道,“不會是要我唱歌吧?”

他寫道:那日你撫琴唱歌的樣子好美,好像是仙子,我甚至怕你會飛走。

我笑道:仙子,那也是個被丟棄的仙子。

小城靠著京城,雖不及京城繁華,街上到處有賣首飾、布料還有小吃。這裏的小吃不如京城的樣式多,幾乎都是平民百姓家常吃的食物,玉米、餛飩、燒餅....我拉孟曉走到一位衣服多處補丁的大娘親,道,“大娘親,這玉米怎麼賣的?”

大娘親道,“你看著給吧。”

我錯愕,“為什麼?”

“我們這個地方是能賣出去就不錯了,至於價錢就隨客人便了,不敢自己定價格。”

“為什麼?”

大娘親張口欲言,但看到一對巡邏的官兵,趕緊噤聲了。我掏出一塊碎銀放在大娘親手裏,然後拿起兩顆玉米“很多地方都是這個價錢。”

大娘親驚異的看著我,道,“多謝姑娘。”

我笑笑,與孟曉一人一顆,邊吃邊漫無目的的閑逛。

我道:“我給你備好了給皇帝他老人家的壽禮了。”皇帝的五十大壽就要到了,孟王府上上下下都在忙乎著準備壽禮,據說要用金線銀線繡一副福祿壽圖做壽禮。

他似有所悟的看著我。

我揚了揚手裏啃了大半的玉米“如果他是明君,就會欣然接受,如果他是昏君,可能會大發雷霆。”

他看著我,緩緩的點點頭,表示同意我的說法。

一個老者,坐在街角,拉著二胡唱歌,歌聲淒涼,圍觀的有麵露悲傷之色的,有淚眼模糊的,也有麵帶微笑的,也有輕歎一聲,給盲者麵前的破碗扔下幾枚銅錢匆匆離去的。

我掏出幾塊碎銀,彎腰放在老者碗裏,然後拉孟曉離去。

我最見不得這種場麵。

漸漸走遠,老者的歌聲漸漸消失,卻看見幾個光著腳丫子的孩童從巷子裏跑出,嘻嘻哈哈的追逐而去。孟曉看了他們一眼,眉頭一蹙,拉我走近巷子。巷子越行越窄,甚至越來越破敗。隨處可見在搖搖欲墜的茅屋織布的婦女,也隨處可聽到貓狗打架的聲音。

我看著孟曉道,“你不是來這裏視察民情的。”

孟曉側臉看著我,欲寫什麼。

我抽回手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隻是希望,如果你沒有完全的把握解決這裏的問題,就不要去接觸,否則隻會平添煩惱。”

孟曉點點頭,拉著往回走。

“我知道,如果你會皇帝,你的善良,博愛與才智,一定會把國家管理的很好,或許,我父母也不會死,或許莫合也不會絕城;或許,所有的人都有飯吃,都有衣服穿,都有房子住。”我道,“不過,我還是願意你隻是個普通人,我們春去西湖劃船,冬去漠北看雪,不再過問塵事。”

孟曉用指頭輕揉著我的眉間,點點頭。

“孟曉,既然你決定了愛我,讓我得到了這份感情,那麼請你珍惜,那種得到又失去的滋味很痛,還不如從沒有得到過。”

孟曉憐惜的看著我,我默默的看了他一會,俯身靠進他懷裏,他微猶豫了下,才反抱住我,似乎察覺到我的冷不止是來自天氣,還有心裏動蕩的不安,慢慢的用勁了力。

自從看到孟曉對百姓的那個憐憫的眼神,我的心開始變的煩躁不安,午飯沒吃,就趴上床胡亂躺下,孟曉讓小二上來叫我下去吃飯,我也置之不理,瞪著窗外昏黃色的天空,默默發呆。

剛有些迷糊,忽聽得外麵嚷嚷聲,不一會兒已經有人來拍門。我隻好起身去開門,是個陌生男子,看了我一眼,淡淡道,“走錯了。”說著,掉頭就走了。

擾人清夢,我氣不打一處來,踹了門檻一腳,重新關上門,發現桌子上有一壺酒,是昨晚吃飯留下的。我想了一會兒,抱起回到房間裏,靠在窗前,一邊看著外邊的光景一邊飲著。

當初選擇愛他,的確有些如公主所說的“如果你最終還是要離開他,剩下的日子不如好好對他,這樣他有個人可想可怨可等可恨也不會寂寞。”我也曾以為我可以很好的控製著感情,我以為我會收放自如,可是沒想到我的心沒有給我留下一點後退的餘地。如果孟曉繼承孟王位,我會怎樣,我會不會離開?我不喜歡那種生活,還有我無法不擔心會不會有第二個“凡若”。到時,若王妃堅持,皇帝賜婚也難說,而男人三妻四妾又是王孫貴族家常見的事情,我該怎麼辦,我又能怎麼辦?

或許,我真該考慮孟緒的那筆交易,查清孟曉的身世,讓孟曉做不成孟王。隻要他做不成孟王,或許會更痛快的和我離開。

可是,這樣會不會太自私了?

可是,感情都是自私的,我的顧慮也不是沒有來由的。

我、我到底如何是好?

我喝光最後一滴酒,欲站起身,卻一個腳步不穩,摔了下去,眼看就要倒地時,一隻手用力拉住我的胳膊,我順勢跌入他懷裏。

看著地板反射著吊燈暗淡的光,我突然有種恐懼的感覺,遲疑了幾秒後,抓住他的手,說“讓我抱一下,就一會就好。”

默默靜靜想了一會,我拉著孟曉坐下一麵打著酒嗝一麵說著我對他以前冷落我的怨言。說到激動時我用力的拍打他的胸口,一遍遍問,你喜歡我為什麼不告訴我,害我苦等這麼久。孟曉默默的聽著,緊緊的抱著我。

鬧夠了,也疲了,已經是天黑了,孟曉抱起我走到裏間,把我平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然後在我額前印下了吻。

我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想看清他,無奈眼睛裏似乎蒙著一層霧氣,於是,嘟著氣,使勁的往下拉他的脖子。直到他的臉貼著我的臉,鼻子對著我的鼻子,我才看清他。我嗬嗬的笑了幾聲,突覺得不對勁,他的身子怎麼僵硬著,還發燙。我愣愣的看著他,他也愣愣的看著我,忽地籲口氣,猛然吻下來。我一時失了神,似乎明白又似乎糊塗,身子,手,都變的不聽使喚,竟有些微顫。他微猶豫了下,似乎察覺到我的發抖不是來自天氣,還有心裏動蕩的不安,慢慢的用勁了力抱住我。

“孟曉……我愛你!好愛、好愛你……”長發披散在枕上,我捧住孟曉的雙頰,訴說我滿心的情愛。

月色鋪滿花園,柔和的銀色光華流淌在樹隙花間,偶有幾聲狗叫襯得夜色越發靜謐。皎潔的月色映襯下,湖水波光蕩漾,孟曉扶我在湖邊的巨石坐下,寫道:“我去去就來。”

“做什麼?”

孟曉卻隻是笑笑,並不回答我的問題。

孟曉走後,我立刻覺得寒冷,不自覺的抱緊身子,這時湖水突然翻滾起來,在霧氣的籠罩中,如同沸騰的開水。我剛要起來,卻發現腿腳發麻,想叫人卻發不出聲音。身子仿佛被什麼控製似的,好無反抗能力的移動到湖邊,愣了一瞬,蹲下捧起喝了一口,有點澀澀的……

湖水漸漸的恢複了平靜,平靜的一絲波瀾都沒有,像一麵鏡子,然後我看見湖中出現了一棵三四個人才能抱起的大樹,樹邊立著一個頭頂金光的和尚。他注視著樹下如冰般透明的湖水,我卻覺著他溫和的外表下壓著強大的怒氣。原來水裏有一隻白色的飛鳥,嘴巴一張一合的,在對他說著什麼。

飛鳥說完後,和尚道,“你以為她是得償所願,去尋找存在的意義?其實她隻不過是去她宿命裏早已注定的劫難。”

飛鳥又說了些什麼,和尚沉思一刻道,“無論她在人間擁有什麼,失去什麼,都會隨著生命的結束,成為過往雲煙。至於人們所津津樂道的感情,喝過孟婆湯,踏過奈何橋後,也都會消失不見,如同從未發生過。”

飛鳥似乎很不服氣和尚的話,急切的打斷他的話。等飛鳥說完,和尚語氣惋惜地輕聲說:“飛鳥,我以為你修行數千年,會想參透這些,沒想到你一點頓悟都沒有,反而執迷不悟。你說的那些能記住前生的人,不是因為太相愛,才分不開。而是因為他們前生愛的太苦太苦,所以即使生命失去,靈魂依舊得不到安息,就連孟婆湯都洗不去怨氣,他們留著記憶隻是為了延續前生的冤孽。”

飛鳥?我無意識的重複著這個名字,心裏莫名的騰起一股悲傷的情緒。

念完,心中一觸,默默出神了半響,抬手擦臉上的水,手指帶下的水不小心落在嘴裏,居然有些鹹鹹的味道。

是誰在哭?

側頭看水裏的身影,發現水裏的自己眼睛居然亮亮的,放佛眼睛裏有一汪清澈的泉水.....用手擦掉眼睛裏的水霧,卻又有新的水霧形成....我輕輕合上眼睛,恍惚如夢,似乎遠處有人在焦急的喚著:等等我,等等我.....

我的心伴著呼喚聲越來越痛,我咬著唇想遏製這痛,口中血腥彌漫,人卻清醒不少。我猛地睜開眼睛,眼睛慢慢適應微弱的燭光,看見青色的帳頂才知道是一場夢。緊繃的心立刻落回遠處,那痛也遁隱而去。沒來得及鬆口氣,卻緊張的身子微顫起來,看著和孟曉纏綿的姿勢,急忙撇開臉一直睜著眼睛,瞪著帳頂。不知如何反應好。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好酒之人,不會有酒後無德這檔子事,卻沒想到我耍起酒瘋如此可怕。

我深吸了一口氣,輕手輕腳起身、穿衣、下床,出了房間。客棧的院子種著富貴的牡丹,大朵大朵的開放著,我在花前佇立著,想平靜一下心情卻看著牡丹更加心煩意亂。我轉身沿著小路慢慢走,路旁的槐樹枯黃了樹頭,片片的枯葉從我頭頂飄落,落了厚厚的一層,踩在那厚厚的枯葉上,還聽見細碎的幹裂的聲音,像是枯葉在哭泣。

走了一會,我感到些害怕,轉身轉備往回走。可是,我沒有時間離去,因為突然有隻大手,從我身後伸過來,死死的捂住我的嘴巴。我驚懼,卻尚未明白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便已昏厥。

我醒來時,眼前一片漆黑,原來我的眼睛被一快黑布蒙著,而且,我的雙臂也被綁著。我掙脫不得,綁匪綁得死死吃的,好像我是麻花似的。我感覺到,我被扔到冰冷的地上,周圍一片死寂。我想,我被壞人綁架了;我想,孟曉醒來見不到我,會不會著急;我想,第二個的想法是多慮的,綁匪會去為我通知孟曉的,我想不通知都不行。可是,我想不透他們為什麼綁架我?

為了清閑,我和孟曉不僅未進城就在驛站下了馬,還換了普通百姓的服侍。我想起那個走錯門的男人,想他可能是踩點的;而整個行程最大的敗筆是,我給那老者的銀子,出手闊綽,被有心人惦記了。

我要是能抽出手,一定會抽自己一個耳光的。

突然,我聽到啪嗒的聲音,像是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難不成我在一個山洞?

“有人嗎?”我大聲喊道,我得想辦法了解綁匪的企圖,或許我可以脫身。但是沒有人說話,我豎著耳朵,也沒有聽到什麼聲音。但是很快,我聽見了腳步聲那腳步越來越近,直到我身邊才停止。

“紫槿,你沒事吧?”是段憶的聲音。段憶一邊快速的幫我鬆綁,一邊急切的問。

我的眼罩終於被扯去了,我的眼睛在適應光線後,才看見我所在的地方真的是個山洞,隻不過,這個山洞有明顯被人為開掘的痕跡,地上有幾條清晰的車印,和一些腳印。

段憶眼裏流露出的關心讓我感動,我道,“謝謝你,段憶,隻是你怎麼在這裏?”

“說來也巧,前幾日有一個老婆婆逃難到京城,昏倒在遊子吟門口,段軒見她可憐便救了她。她告訴我們,他們村子世世代代住在山上,好好的,卻被官府莫名其妙的趕下了山,而且好多男丁一夜之間沒了蹤影,就像從人間蒸發了。我感到奇怪,就來這裏看看。”段憶頓了頓,接著說“結果,和你們住了同一個客棧。”

我一下子想起昨晚的事,仍有些麵紅心跳,還好山洞光線弱,段憶應該看不到的。我道:“沒想你也如此好行俠仗義。”

段憶笑了下道,“其實,紫槿,你知道嗎?我從沒有殺死過人,我隻是要他們嚐試一下那種在死亡邊緣苦苦掙紮的滋味兒。”

我凝視著他,道,“我知道你是好人。”

“你怎麼知道我是好人?我記得我們那會,我一直很凶的,你和我說話我都不理你。”

“因為,我相信一個會疼惜花朵的人,也會尊重人的生命的。隻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什麼喜歡夜來香?”

段憶笑,說“你還記得你在白天聞過夜來香,卻怎麼也聞不到香味嗎?”

“記得。這又如何?”我道。

“夜來香有個鮮為人知的秘密,其實她在在白天和晚上一樣香,隻不過要看你是否有顆平靜的心。”

“我當然沒有,所以我告訴自己要是哪天我在白天也能聞見香味時,就放下所有仇恨。”

“那你聞到了?”我問,段憶點點頭,我忙追問“什麼時候?”

“和你看曇花的時候。”段憶看著我的眼睛說。

“我怎麼沒見那裏有夜來香啊?”

段憶輕笑,“就在你身後,隻不過你沒注意而已。”

“看來我是心浮氣躁之人。”我自嘲道。

“你現在也是。”段憶接著道。

我覺得他話中有話,卻懶得去想,道,“你在這裏到底查出什麼?”

“這裏有金礦,而縣令沒有將金礦的事上報朝廷,竟私自開采。那些失蹤的男丁都是被拉來做礦工了,白天關在山洞裏,晚上出來開工。最殘忍的是,他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傷的傷,病的病,死了的就被埋在廢墟堆裏。”

“這個縣令好大的膽子,簡直狂妄的無法無天了。”原來。我不僅在一個山洞裏,還是一個有金子也有死人的山洞,想著想著我有些毛骨悚然,不禁向段憶靠了靠。“不過,背後應該有人吧,這可是砍頭的大罪。”

段憶道,“這個縣令叫李浩,是是宰相的侄子。”

這麼說來,我明白,為何這裏如此破了,一方麵與男丁被拉來做礦工,無人管理做工有關,另外,我想可能是故意的,一此掩人耳目,誰會想到一個破爛的小縣會有金子呢?

糟了,我跳了起來,卻被段憶一把拉住胳膊“如果你是擔心二王子的話,我覺得你大可不必,他畢竟是王子,他們不會輕易傷害他,抓你來無非是擔心二王子得知此事,上報給朝廷。不過,我估計他們是做賊心虛,聰明反被聰明誤,二王子本來隻是遊樂至此,根本不知道這些事。可是如今他們這麼一抓你,二王子定會重視起來,到時會竭盡所能的派人四處尋找你的下落,這個山洞將不會是秘密。”

“分析的不錯,不過真因為你們這麼聰明,所以你們都得死。”聽到聲音,我猛一抬頭,驚了。離我們不遠處,多得令我數不過來的樣子凶悍的男人,他們手裏握著寒光淩厲的刀,為首的漢子一腳踩在石頭上,微仰著臉,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段憶並不理會他,徑自拉著我的手,準備離開。

我抬起的腳,在看見漢子手裏的幾支飛鏢後迅速放下了,低聲道,“你自己走,或許我還有活著的機會。”

段憶驚了,眼睛裏流露出不可思議,欲說什麼,我一把甩開他的手,依然決然的看著他。我知道他的頭腦冷靜,他的處事風格,他的武功高強,他沒有十足的把握救我脫險,也不會輕易冒險。可是,我和一樣知道這事的厲害,他和我一樣清楚事情暴露的後果:我現在是這群人的定心丸,一旦我跑了,他們狗急了跳牆,很可能對孟曉做出不利的事。虎落平陽被犬欺,到時孟曉的身份不僅保不了他,反而會害了他。

我不是為愛可以不顧一切的人,可是若我和我愛的人,非要有一個瀕臨危險,甚至付出生命,我寧願是我,我無法麵對失去一個人後的那種生不如死的慘烈,那比死更需要勇氣。

段憶突然抱住我,道,“你知道夜來香的別名嗎?”

我知道他意有所指,指的是什麼,但裝作不知道的模樣,輕輕搖搖頭,搖頭時看見他的脖子卿筋暴突。

他鬆開我道,“是紫茉莉。”然後縱身一躍,越過那群人的頭頂。我翹首眺望,卻被兩個男人用強硬的大手死死抓住了,隻看到凶惡的臉孔和黑壓壓的頭頂,後麵的幾個人愣了一瞬,顯然被段憶的好身手震住了,回過神,趕緊追了出去。

為首的漢子走到我跟前,打量我一翻道,“人們都說聰明的女人是可怕的,我還不信。可是如今看來那幫蠢材把你捉來還誤打誤撞,做對了。”

他側臉對身後的漢子道,“帶回府裏,嚴加看管。”

我驀地,感到許些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