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解,”馬歇爾教授那沉鈍的嗓音驀然挑起一絲尖刻,足以顯示他對林曉的反駁感到多麼不快。
學院裏的學生不知道,馬歇爾在同盟國內幾乎可說是西格爾派個人英雄主義支持者中的代表,雖然同盟內亂動蕩的那個年代他還沒出生,羅蘭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他也是從曆史書上側麵了解到的,但他自踏入戰史研究領域之後,就對羅蘭存在著個人強烈的偏見,認為西格爾首長完全有能力早早取而代之,反而是因羅蘭揚名立萬較早,限製了西格爾首長的早期發揮。
這不可謂和他生長的家庭不無關係。
馬歇爾的父母在同盟的婚配製度上是典型的alpha和omega的結合,他的父親是高知識分子,獨斷強幹,母父是少見的血統純正的男性omega,在這樣一個鮮明的父強母弱的家庭裏,他自然深受父親性格的影響和熏陶,同時對過於依賴他父親,自己毫無生存能力的母父有著微妙的輕視心理。
無能軟弱的人隻會給家庭和自己帶來麻煩,這個思想自小就在馬歇爾心中紮根了。
所以他非常瞧不起退避求和、不敢大刀闊斧的做法,認為那根本就是懦弱。
無疑,在同盟的曆史上,西格爾強悍的個人風格成為了他仰慕的對象,而一度對帝國心慈手軟,後來又舍棄同盟的羅蘭就在馬歇爾眼中變成了優柔寡斷的懦夫。
同盟建立的第兩百四十一年,西格爾開始對同盟雙議院多政黨的散亂體製進行了徹底血洗式的改製,從而才平定了內亂,形成現在穩固而擁有唯一權威的議會體係,並且這種體係在目前看來使同盟的法治有條不紊,社會秩序安泰祥和,這種風光如果沒有帝*事的侵擾,應該會非常接近迎來恒定和平的理想狀態。
反觀,羅蘭執政時期的同盟,兩議院水火不容,軍部和政黨格格不入,多次發生激烈衝突,同盟政權從上至下一片水生火熱,幾乎沒有哪次同盟民主大會不是唇槍舌戰吵得不歡而散,羅蘭作為兩議院十二軍團總帥,卻隻在民主大會上設旁聽席位,不參與表決,馬歇爾每每想起羅蘭的做法,就覺得那簡直是荒謬的笑話。
沒有自上而下徹底貫徹的執行能力和裁決力,怎能領導一個國家的政體?
民主表決?億萬人民便有億萬種追求和理想,眾口難調,這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荒誕體製!
烏合之眾焉能裁斷國家的未來,社會體製就該在優勝劣汰的規律下才會穩固!
隻是馬歇爾在擔任授課講師期間,自然不好太顯著地表現自己的個人見解,在課堂上分析時還是比較中規中矩的,但一些私人感情終究會在隻字片語中透露出來。
馬歇爾這個人的教學風格也和他的思想一樣,有著很強的自我意識,不容別人質疑,除非是能被他認可,能力或地位勝過他的人。
當他的目光毒辣地掃過一眾莘莘學子,最後發現起身反駁的竟是個長得弱不禁風的陌生學生。
他在這個學院裏教學已有十多年,從未遇到過有誰敢在課堂上挑戰他的權威。
馬歇爾輕蔑地暗暗冷笑,昂起下巴道:“我好像之前沒見過你,你是之前一直在曠課,還是有免修請假單,還是怎麼?”
他的語氣和目光中都帶著明顯的諷刺。
林曉道:“我剛入學沒多少天,上周的課我有來聽,隻是坐在後排,您顯然沒注意到,教授。”
他還是很有禮貌地在最後加上了敬稱,但馬歇爾聽了更不屑,驀然冷下臉來道:“隻聽了我兩堂課,你就認為自己有資格質疑我的講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個人想法才是武斷而偏激的?”
奧德裏奇坐在林曉旁邊,輕輕扯了扯林曉的衣服,林曉置之不理,實在有些深受誤解和屈辱一般的感覺,忍不住義憤填膺道:“教授,我不是認為您武斷或偏激,但您剛才的分析完全是根據自己的理解對一段曆史做出兩種假設。有句古話,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您可以為我們講解曆史,可以授予我們一些思想,但不應該是絕對性的評斷。實際上,根據記載的文字,我們還可以做出多種假設,對嗎?如果您允許我提出自己的看法的話。”
“林曉……”奧德裏奇徒勞地望著林曉挑戰全年級最不可挑戰的馬歇爾教授。
馬歇爾麵龐肌肉微微痙攣了一下,冷聲道:“你是帝國的學生,我記住你了。現在,請坐下。”
林曉不滿地皺起眉頭:“教授!”
“啊啊,對不起教授,請您繼續講課吧,他生病發燒了,腦子有點糊塗!”奧德裏奇無可奈何,最終用蠻力把林曉拉回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