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脈脈不語生死情(上)
貳 脈脈不語生死情(上)
木蓮知道那是一杯毒酒。
她太了解自己的姐姐了,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看著姐姐端酒給她的神情,她就知道今日無幸。
可是她要什麼呢?她什麼都不需要啊。她最愛的人不過是父母和自己的姐姐,而現如今,她的姐姐如果想要她去死,她會乖乖地去死的。聰明如她,早已隱約猜到是和宗主地位有關,但她無論如何也參詳不出她的姐姐已經完全知道她是龍神之事,她隻以為木藍擔心她會有龍神血統而與她爭這宗主之位。
可是又如何呢?宗主,她不稀罕。
她如此愛自由,自會把宗主之位讓給姐姐。又是何必用這種方法,明明隻要她一句承諾就可以。況且自己也未必就是龍神,姐姐不也是一樣有可能是龍神嗎?
姐姐,你可知道,隻要你一句話,我無論如何都會為你辦到的啊。哪怕上天入地哪怕赴湯蹈火。
既然姐姐是想要我死掉的話。
如果是你希望的,我願意的啊。
反正,我活得又不如你那般,有追求。如此這般,我不再礙你的事。多年以後,你會,還念著我些嗎?
不,不要,你還是不要念著我了吧……念著我隻會讓你活得羞愧難安,那不如忘記我吧,忘記我曾經存在過,這樣你也不必歉疚。
姐姐,你可知道,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和爹娘,一生平安喜樂。
爹,娘,木蓮不孝,不能服侍在你們身旁了。你們還有姐姐,一定要幸福啊。
還有蓯蓉……對不起不能再教你讀書識字了,爹娘應該不會為難你的吧,你總可以一個人活下去的……你那麼堅強。
玄參……抱歉今生,木蓮隻能負你深情……
失去知覺之前,木蓮心中旋轉著寥寥可數的人的音容笑貌。眼淚從她絕美的臉上流下,她的心中竟沒有將死時的恐慌和悲愴,而是一片空茫的空白。在她眼裏死是不可避免的,而死在自己敬愛的人手上,順應自己最愛的人的意願死去,卻又沒有那麼可怕,甚至死得並非毫無意義。
既然命運如此,那便如此吧。
……
光……好溫暖的光……
這是哪裏啊……我……我……我是誰……
眼皮好像有千斤之重,她努力而又艱難地睜開雙眼。清澈的藍天,飄渺的白雲,身下是潺潺的水聲,身體搖晃著仿佛是漂在水上一般,四肢百骸沉重而無力。她看見身側坐著一個淚流滿麵的女子,正用無比關切的眼神盯著她,一雙溫柔的眼睛裏滿是心痛。
“我……我怎麼了……你是誰……我又是誰……”驚訝於自己腦中的一片空白,她不由得喃喃說道。難以置信的沒有關於任何人的記憶的頭腦令她感到恐慌,她猛地坐起身來。
身側那個已經哭得像個淚人一樣的女子又哭了起來,一把抱住了她。
她對於眼前這個陌生的人哭成這般樣子感到有些心酸,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失憶了,而眼前這個女子多半是因為適才她昏迷不醒而焦急得哭出來,想到此節她輕輕地環抱住那女子,柔聲安慰著:“我想我大概是失憶啦……抱歉記不得你是誰了,你對我如此關心我卻忘記了你是誰真是慚愧……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還有……能告訴我我是誰嗎?”
哭泣的女子正是蓯蓉,蓯蓉口中發出啊啊的聲音,又用手指著自己的嘴巴,意思是自己是個啞巴。她看著蓯蓉,注意到身前的絲帕,她發覺上麵有字便撿起端詳,發現左下角繡著子苓二字。
“子苓……是我的名字?”她問蓯蓉,蓯蓉不由得又流下兩顆淚珠,但還是勉強地點了點頭。
曾經的木蓮,現在名喚子苓的少女看見蓯蓉的勉強神色,心中猜到幾分此事別有隱情,但是既然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也不忙仔細追究。蓯蓉執過子苓的手,在她的手上歪歪扭扭地寫上蓯蓉兩個字,她不識得幾個字,她的名字是木蓮教她寫的,寫罷她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說是她的名字。
“蓯……蓉……是嗎?真是個好名字。”子苓抬頭看著蓯蓉,微笑道。
那笑容是蓯蓉那麼熟悉的那種微笑,淡淡的,但是卻有種令人無法移開目光的魅力,一笑傾城的絕代風華。
蓯蓉又落下淚來,子苓伸出手去輕輕拭去那顆淚滴,說道:“你這可是在為我擔心所以落淚?”
蓯蓉隻好點點頭。她有千言萬語要對她的小姐說,但是此刻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子苓擁抱住她道:“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所以不要哭了……我隻是失去了記憶而已。我……我是你的什麼人?”在她的心中,已經隱隱有種蓯蓉是她的親人的親切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