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怎奈楊柳醉輕歌(上)
捌 怎奈楊柳醉輕歌(上)
空青京墨二女被送入東宮之中那夜,自是一片喜鬧。想空青京墨二女歌喉舞蹈何其有名,怎能不讓人意欲一睹芳容,當夜玉竹王爺作主邀了許多官侯友人齊聚太子東宮,諸人也都是垂涎欲滴欣然前往,心想這都城第一歌妓和第一舞姬的姿色,若是在外可是要散盡千金才求得美人一笑,而如今有這無須破費的美事,自是樂不可支。
那夜張燈結彩,煞是喜慶。玄參因木蓮喜素,宮內的遊園裝飾,都是素雅的古樸顏色,一時間添了這許多繽紛飾物,倒顯得頗不和諧。眾人都是興致高漲,打著慰問皇太子病情的幌子,嘴上噓寒問暖,眼睛卻四處亂瞟看著東宮裏忙進忙出的美貌侍女,心中暗暗羨慕著太子殿下的豔福不淺。玄參則是興味索然,他本對美人並無興趣,加上心中多事煩憂,這些人卻剛好在他這麼憤懣的時候來湊熱鬧,又不能逐客出門拂了玉竹王爺的麵子,隻好隨口敷衍著。剛好那些官僚嘴裏抹了蜜一般恭維著,這說的人諂媚,聽的人敷衍,雙方的心思倒全不在對話上。
玉竹王爺張羅了酒宴,還帶來了自己府上的掌勺大廚,就好似他是主人一般。好在玄參也並不介意他這如反客為主一般的舉動,隻顧想著自己的心事,也並未多想王爺這般意欲何為。照常理來說這種不同尋常的殷勤背後總會藏著些不可告人的謀劃,可玄參見玉竹王爺今日誌在必得的模樣也推卻不得,加之心情沉重,拒絕的言辭也不堅決。
眾人上座之後言笑晏晏,觥籌交錯之間都是官場的客套言語,你來我往之間也並無真心。玉竹王爺邀來的幾人中也有幾人互看不順眼,然則當著太子殿下的麵,終究不敢發作,那點含沙射影的譏諷言辭,也都淹進酒水裏,有意無意地露著。玄參初愈,不能多飲,隻是屏退了身邊要給他斟酒的侍女,自己滿上一杯,卻不喝它,隻是呆呆望著。
身邊人的暗藏機鋒的言語在他耳中聽來很是世俗無聊,他怔怔地望著麵前的人如走馬觀花,感覺自己像是不屬於他們中的一樣。他的耳邊全是甜到發膩的阿諛奉承,他的心又能在哪裏尋得一絲平靜?
是啊,那個屬於他心底的一泓清泉,是他心中的一方淨土的女子,已經香消玉殞了。
他想木蓮定是也不喜歡這官場上曲意逢迎的汙穢氣息吧,她每每論及他的身份時眼中那種淡淡的疏離,讓他心痛如割。他寧願自己不要生在王侯將相之家,他寧願自己平平凡凡,有著普通人愛的權利,去帶著她隱居山林過著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她本就適合在幽靜的山林中居住,她那絕美出塵的模樣,就像下凡仙女一般不食人間煙火,要她跟著他看盡宮闈中的勾心鬥角,縱使她肯接受,他也不忍她這般脫俗的人麵對如此世俗的利欲熏心的氛圍。
想到木蓮他有點癡了,不小心打翻了麵前的酒杯,清醇的美酒灑在他華服之上,他卻恍如不知。身旁的侍女手忙腳亂地為他擦拭著,他仍是一動不動,那幾個婢女笨手笨腳的,就好像想在他麵前表現些什麼但是卻弄巧成拙一般。他這才發覺身邊少了一個忙前忙後細心為他打理一切的人。
辛夷呢?她去了哪裏?心中閃過這一個問題,卻也隻是一瞬間。他知道之前那般待她,她肯定心裏不好受,但是她畢竟是下人,總不能由著她鬧脾氣。這份擔心轉瞬即逝,他的心又回到了回憶裏那個白衣翩躚的身影裏。
如果她要他放下一切帶她走,他會放下的。沒有她的江山,要來何用?他癡癡地想著,心中淒楚不自勝。坐在一旁的玉竹王爺把玄參的表情看在眼裏,臉上笑意半點不減,從容地為他滿上一杯酒,仿佛剛才玄參的失態是自然而然。
“太子殿下,下麵就是這次酒宴的重頭戲了。請好好欣賞這第一歌妓的歌聲和第一舞姬的舞蹈吧。”玉竹王爺意味深長地笑,把手中酒杯湊近嘴唇,一飲而盡。
“是……快請空青姑娘和京墨姑娘上來為諸位大人助興。”心不在焉地應著,玄參差人去喚二女進來。
話傳下去不一會兒,兩個娉娉婷婷的女子蓮步微移走入殿上,黃衣女子懷抱琵琶麵容平和,粉衣女子則是顧盼生姿美目流芳,兩人都搽了厚厚的脂粉,更增豔麗。空青京墨先是向著玄參拜了一拜,又向各位大人請安,那楚楚婉約的姿態讓在場的人不由嘖嘖讚歎。
見過了各位大人,空青坐在早已備好的坐具上,怕生般低低地垂著眼瞼,纖細嫩白的柔荑十指在琵琶上溫柔地撫著,好像那是她最心愛的寶貝。她低垂螓首的模樣,如同一株含苞待放的水仙。而京墨則是蕩開長袖,一個旋身,蹲伏在場地中央,臉上帶著魅惑的微笑,眼波流轉之間柔情無限。在座的幾個大臣見到這等尤物勾魂的美目,骨頭已經酥了,老臉上蕩開了花一樣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