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怎奈楊柳醉輕歌(中)(1 / 2)

捌 怎奈楊柳醉輕歌(中)

捌 怎奈楊柳醉輕歌(中)

子苓恍恍惚惚地跟著見愁走著,一時竟不知心之所屬。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貿然答應見愁的邀請,她隻是覺得見愁不會害她。他那笑容帶著魅惑的閑逸,挑起的眉梢裏好像融進了星星點點的溫柔,如湖麵般平靜的眼中也仿佛蘊藏著不可言說的情感。他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幫助自己的。子苓這麼想著。

見愁,那麼漂亮的人,雖然語氣裏帶著些曖昧的調侃,但是他說出那句話時卻是一本正經。她確定他是嚴肅的,盡管他在笑,但是她信任他因他的眼也在笑。

“你在想我是不是個壞人。”大步地走著,見愁回過頭看著未落下一步的子苓,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道,用的是肯定的語氣而非疑問。

子苓心中所想被他看穿,臉上不由紅了一紅,卻不答話。她好像在他麵前很容易緊張,他真是一隻令她著惱的妖精。

見愁見她這般笑容更盛,一副詭計得逞的模樣,像小孩子一樣腳步裏帶著點雀躍。子苓見他一片天真爛漫模樣,心裏對他更加信任,隻覺他是個普普通通心地純善的公子哥,倒忘了去想一個平常少爺怎麼會在半夜三更出現在芷山那種荒涼的地方。

她的心是那片未開墾的土地,自那日四目相對,耀眼的他就把她心中催出了芽,如今看盡他的翩若驚鴻,那心底已開出了細細密密的花。

她醒來以後隻與四個人打過交道,蓯蓉不能言語,決明是蓯蓉的未婚夫,蒼術喜沉默不言不語,唯見愁一人,集日月之光華,偏生又生了一張巧嘴,幾句輕巧的調侃便讓她啞然失笑,如此能令她忘卻憂愁的人怎能不吸引她的目光?

她渴望見他的眼睛投射在自己身上,她在他的瞳中看見自己的倒影,小小的茫然的,和他四目相對時她的心裏有種小小的歡喜,卻又很是緊張,他的眼睛太深邃,她不知道在他眼中的自己是如何。是美是醜,是好是壞,她全部都想知道。

蓯蓉和決明對她恭敬而關切,蒼術對她是感激,可見愁對她是如何?他們不過萍水相逢的路人,她卻因他眼中一抹玩味的柔情甘願不顧一切相信他。

“我覺得……你不是壞人。”聲如蚊蚋,見愁聽見子苓在他身後輕輕地說,帶著一點羞澀和欲言又止,讓他的心漏跳了一拍。表麵上卻裝作不動聲色,見愁笑道:“人不可貌相哦。”

“……我相信你。”子苓猶豫了一下,卻還是說了出口,這句話花光了她一路上積攢的所有勇氣,雖然語氣裏有點忸怩,卻帶著堅定。

“……是麼。”他不回頭,不置可否。心中一動又是一沉,心動的是她的信任,沉的卻是自己萬萬不能帶進自己的任何真感情。從她成為天南星的獵物的那一刻起,他在她身邊的所有曖昧與柔情都必須是一場引她入甕的騙局,她相信他不過因他是個演技高超的戲子,他對她絕不能有任何不忍。

她那麼天真,純潔無暇的臉上帶著與世無爭的淡淡笑容,而這樣的人,注定是獵物。

隻有用一切手段把別人打趴的人才有資格活下去。這才是生活的真實與殘酷。在江湖之中,不去麵對爾虞我詐,不去設計陷害,莫說爬到高處,便是活下去都是萬分艱難。

相信於見愁而言,是種多麼久違的情感,又是一種何其幼稚的情感,沒有來由的信任無異於愚蠢。這世道要他如何再相信?他在賊窩裏看盡了偷搶淫掠,在跟著蒼術的那段日子裏多少次他等著蒼術的歸來而蒼術卻一再令他失望,他以為蒼術至少還算是他的哥哥有那麼一點情麵,可蒼術就在他的麵前親手斬殺了他的愛人。手上染滿蒼術的血的時候他不知自己為何流淚亦不知悲傷,他是太高明的騙子,甚至騙過了自己,騙自己恨蒼術恨不得他死掉,卻在永遠失去他的時候回想起小時候的情景。所謂曾經滄海,教他如何再相信,信任的存在。

唇角勾起冷笑。子苓啊子苓,你這樣的人是沒資格活在亂世之中的。信任這種沉重的東西,你這種小女孩又怎麼會懂?我將會讓你懂得你現在的純潔無暇是你一生的敗筆。心一點點冷下去,見愁冷酷地想著。

東宮之中,酒宴散後,眾人又是一番客套的祝辭,直聽得玄參頭暈。他自空青一曲之後便魂不守舍,一言不發地一杯杯飲著,倒有些自暴自棄的意味,幾個大臣前來寒暄他也不聞不問。最後還是玉竹王爺笑著奪過了杯不讓他再飲,他卻也不去拿回杯子,隻是愣愣地望著空青方才所做的地方。

那玉竹王爺何其敏銳,當即俯耳道:“殿下喜歡那空青姑娘,今晚便可享用,怎如此悶悶不樂?”

玄參卻好似沒聽到一般喃喃道:“酒……”

“殿下不能再喝了,以免貴體有傷。”玉竹王爺勸道,笑容中仿佛別有深意。

玄參酩酊大醉,遣散眾人後步履蹣跚地想要回房就寢。幾個侍女見狀忙上前來扶,神色間倒沒有替玄參難過之意,反倒全是歡喜難掩。想太子殿下一向不要人服侍,是她們眼中天神一樣的人物,而今日可以碰得一碰太子她們自是歡喜無限,加上太子醉酒,說不定看上哪一位侍女要她侍寢,這可不是翻身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