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捌 連城烽火祭狼煙(下)(1 / 3)

拾捌 連城烽火祭狼煙(下)

拾捌 連城烽火祭狼煙(下)

洛國的護國將軍年後便要成婚。

大紅的請柬飾著金色的龍紋,可以想象得出鄰國富麗堂皇的喜慶模樣,玄參盯著,隻是一陣悵然。

說起來,自己也沒有成親多久呢。自嘲地笑著,玄參疲憊地拄著自己的額頭,強迫自己看向麵前的書本。

他知道自己終究是對不起空青的,可他沒有辦法接受一個自己不愛的女子與自己纏綿。哪怕是洞房花燭之夜他都沒有碰過空青的身子,更不用說成親之後他始終不曾寵幸過空青,讓空青備受冷落,彌補過錯也好,遣散愧疚也罷,時不時給空青送一些禮物非但沒有令他的心裏好過一些,反而更加歉然。他不愛她,卻傷害了她,她本該是自由的夜鶯,卻因為他人的處心積慮和自己的疏忽大意成為了籠中鳥。青太妃這個稱號是一根刺,刺得他心裏發疼。

木蓮的屍體也沒有找到,待到他清醒下來之後意識到或許那日那個男子不過是虛張聲勢,也安定了幾分,更不會再一心求死。他是太子,是未來的一國之君,他不能自私地拋棄自己的責任去尋死。

今天的玄參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莽撞至情至性的青年,木蓮的消失在他身上烙下了成長的痕跡。他變得沉默寡言,甚至有幾分不近人情的固執,就像他的父親。

他的變化被他身後的女子一一看在眼裏。

辛夷照例在他身邊服侍,她的麵容較之從前憔悴了許多,但姿色依舊,貼心和周到的服侍也未減。隻是她也變得很少笑,和太子一樣。

沒人知道她那麼深那麼不舍的眷戀。閑言碎語和私底下的取笑依舊存在,依然會有些多嘴的侍女在互相咬著耳朵偷看玄參的容顏然後紅了臉,絲毫不因為太子立了太子妃而感到難過,隻是在辛夷的心裏,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象牙墜上雕著“蓮”字,垂在太子的腰間,似願與他看盡春華朝露,秋風雨雪。

殿下,您又是何苦呢?

“殿下不去嗎?”辛夷望著被玄參放在一邊的請柬,趁著太子休息的當口問道。

“去,”玄參閉目養神,飲了一口辛夷新沏的熱茶,“玄、洛二國邊境衝突不斷,這般邀請也是個講和的依據。最近那邊不是很太平。”

“殿下不怕對方設計陷阱嗎?”辛夷脫口而出,想起上次玄參在江口村的遭遇,忍不住擔憂起來。

“對方如此大張旗鼓相邀,總不至於施加暗算。將軍大婚,豈有動刀動槍之理?若是有講和之意被錯怪,也是不好。”

辛夷見玄參如此說,也不再多話,把玄參麵前的茶杯滿上。不小心倒進了一絲茶葉,小小的葉芽打著旋兒沉到碗底,如她眼眸安靜。

紫檀木雕花的屏風後,幽蘭有些無奈又有些忐忑地跪在藍衣男人的麵前。他沒有抬頭,自然不知道此刻少主的臉上正帶著複雜和懷疑的神情打量著他。

“幽蘭,為什麼要讓蒼術跟著你?”鷹不泊玩味的眼神停留在幽蘭卑躬屈膝的恭敬姿態上,語氣與其說是疑問不如說是懷疑。

感受到少主整個人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幽蘭不由縮了縮身子,跪得正了些,說道:“回少主,不過是平日看他不順眼,所以……早存了報複之心罷了。請少主寬恕如此私心。”

“哦?”鷹不泊俯下身去,似乎想把幽蘭的心掏出來看個仔細,“我知道你和蒼術素來不睦。那又為何要救他回來?”

“屬下不敢逾矩,此等叛逆,須由少主親自發落。”

“那又為什麼主動請纓去洛國?”

“屬下鬥膽自薦,隻求立下功勞。”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饒是鷹不泊也挑不出半點瑕疵。

“那個時候蒼術消失是去了哪裏?和這次受傷又有什麼關係?”鷹不泊試探著問,腳尖抬起輕輕觸著幽蘭的額頭。隱忍的威脅令幽蘭不敢抬頭,知道少主一腳下去他便會頭蓋骨破裂一命嗚呼,他背後不禁出了些冷汗。

“屬下不才,還未曾查得清楚。不過想必和那見愁有點關係,此番前去洛國,必定會探查清楚。”

“是麼……”忽的鷹不泊笑起來,放下了輕觸幽蘭額頭的腳道,“洛國那邊,沒人知道你其實是我的人吧。他們隻道你是他們的……內應。”

“是。”幽蘭回答得很快,令他很是滿意。他這番話根本不是在詢問,隻不過是在示威,幽蘭聽得明白,絲毫不敢怠慢。

“你去參加見愁的大婚,那木藍怎麼辦?你是要帶著同去?”鷹不泊摩挲著桌上的紫砂壺,似是漫不經心地道。

“……是。”

那短暫的猶豫被鷹不泊敏銳地捕捉到,他促狹一笑道:“不要跟我耍什麼花樣……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對白梅不過是玩玩,要是你敢欺騙我,你知道的……夏枯草。”

鷹不泊自然看不到低著頭的幽蘭因這陌生的真名被喚出而睜大了眼睛,少主的脾氣他是清楚的,被叫真名而非稱號,隻有一種可能,少主在發怒。方才他隱瞞下子苓的事情,唯恐被少主看穿,幸而本來在少主麵前表現得誠惶誠恐就是一種很正確的生存方式,他的忐忑在少主眼裏應該不是疑點。倒是擔心少主密布的眼線,縱使他行動詭秘謹慎,也少不得有他沒有收買的人。

他不可以走錯半點,不止因為身份特殊。

在少主手下,少不得把柄被抓住,因而才對這跋扈的少主言計聽從。他幽蘭,抑或是夏枯草,又怎可能幸免。

“不要太折了見愁那小子的麵子,畢竟我們還和洛國算是聯盟。”拂衣而去的人丟下這半似囑咐的話,幽蘭聽得腳步聲漸漸遠了,才鬆了一口氣,抬起頭時感覺背後冷風颼颼,後背的衣服竟已濕透,裏衫薄薄地貼在背部,餘悸未消的心跳顯得格外不真實。

玄國邊境,戰地喧囂,殘陽如血。

明明是該過年的時節,戰馬踢踏和聲嘶力竭的嚎啕卻隨著戰火,流向四野。朝中歡歌笑語,紅燭紅燈慶度新年之事,邊關戰事依舊毫不放鬆,戍邊的將士雖然記掛家鄉亦難求一歸。

無論是玄國,還是洛國,偏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鬆口。哪怕過了年關,還依舊寸土必爭錙銖必較。

好像就是不久以前,剛入冬時開始的洛國不停的尋釁,讓邊塞城池的老百姓幾乎沒過個安穩年。

從玄國到洛國的官道上依稀可以聽聞遍野哀鴻,玄參不忍側目,心下暗暗打算此行勢在必得,必定力勸洛國退兵,保玄國國土安寧。其實說到退兵,洛國的這種一再挑釁的舉止比起野心勃勃地搶占土地,更像是惡作劇和試探一般。

此時的玄參,正在洛國接待使的安排下安頓行李,從玄國帶來的賀禮也是數量驚人,一方麵有講和之意,另一方麵也算是重視洛國護國大將軍的親事。到了洛國王宮,玄參更添奇怪。首先這皇宮重地,雖然森嚴有加,卻少見人聲,甚至連花草都很少。雖然是嚴嚴冬日看不到什麼嬌豔花朵,但連臘梅也不見一棵,滿目皆是四季常青的鬆柏,翠綠的顏色在雪色映襯下,顯得有些壓抑。其次明明在邊境交戰,但皇宮中卻十分寧靜,看不出半點出征模樣,由此看來那些戰火紛飛果然不過是挑釁而非宣戰。

洛國為玄國太子安排的住處倒是奢華舒適,很合玄參的意,屏退了安排下來服侍他的丫鬟,又謝過使者。玄參想起路上所遇場景,很是期待晚上的會麵,希望能借著這喜事兩國商議互不侵犯。想對方如此不在意,想必是邊關將士不服指揮擅自妄為,想到這裏玄參不由增添了些信心,若是求得洛國國君對邊關將士嚴加管教,定然能保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