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肆 回首前塵欲斷情(中)
貳拾肆 回首前塵欲斷情(中)
春寒料峭的時節,玄參登基繼位,木家次女木蓮受封為淨蓮皇後。
如此緊急,不過是因為洛國已經踏破了城闕,被肆虐的土地和擴張的戰火已經危及到都城茂州,而這個剛剛登基的年輕皇帝便要麵對關係國家的生死存亡的抉擇,不能不讓忠心耿耿的臣子感到心憂。
如此布置的陣仗,沒有多年的謀劃絕難成事,而且既然是多年的苦心孤詣,必是很難渡的一道劫。
子苓此刻正麵對著愁眉不展的玄參,眼眸雖然淡漠卻帶著不容分說的倔強:“皇上曾經當著上千將士的麵,命臣妾罰跪三日,臣妾以為戴罪之身若不受罰,無顏治理後宮。”
聽她如此說玄參不由氣沮,想起自己憑一時意氣要治她的罪,最終不過痛的是自己的心。連日的戰報已經令他自顧不暇,雖然倉促之間選定了一些家世清白,品德賢淑的女子為妃嬪,然而後宮之事也隻能教由子苓掌管。
那個時候本不想令她對自己的感情有所期待,因而對她狠心了一些,卻不想現在迫在眉睫的狀況不容他考慮兒女情長。盡管想到她要受罰抄寫經書,他本就抑鬱的心更添了一層心事,然而畢竟君無戲言,他已經說過要懲罰她,她亦甘願,便沒有周旋的餘地。
“苓兒,”他歎了一口氣道,“現在天還冷著,多照顧點自己。戰事吃緊,莫要讓朕為你擔心。”
他到底還是妥協了。他沒辦法在朝臣麵前做出鎮定自若的態度之後還在她麵前逞強,如今危急存亡之秋,不知何時洛國的軍隊便會打入茂州,盡管全力抵禦茂州城尚是固若金湯,但若要說是反擊,一時時間還不是火候。而一旦茂州的軍隊打入茂州,他便要向東南撤離,到時候這個王朝是否還能保住便也成了問題,如果不趁現在告訴她自己的真實心意,恐怕以後便沒有機會了。
她微微一笑,笑容淡淡,道:“臣妾知道。皇上莫要為後宮之事勞心,一切有臣妾打理。”
玄參聞言不由停筆抬頭望著她,想起她從昏睡中醒來第一件事便要見他,不由心中一暖。
那個時候他是那麼無助和疲憊,他是多麼憎恨自己的愚蠢和輕信,他恨空青,更恨的是自己。是他的無知和他的魯莽害了父親,更令他不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麵。在子苓昏睡的那些日子裏,他每日如著魔一般麵無表情,比起那時聽聞木蓮去世的消息時的茶飯不思的光景更為可怖。他就像一具行屍走肉的軀殼,雖然食寢無礙,但是卻心不在焉,食不知味的模樣任是誰看了都覺心驚肉跳。
終於在她麵前他顯露了自己真實的情緒,他無助地伏在她懷裏哭泣,疲憊的淚水一點點沾濕她的衣襟,她沒有躲也沒有開口,隻是安靜地環抱著他。沒有一句安慰,也沒有一句抱怨,她隻是抱著他,莫名地覺得悲傷在築成堅定和決然。
她從父親那裏聽說了一切,聽說了空青是如何設計嫁入皇室,又是如何出其不意地刺傷了皇帝,聽了父親的一番剖析,她亦覺得此事非比尋常,既然空青的身世不管怎麼查都得不出什麼線索,亦沒有破綻,想必便是處心積慮了謀劃了很久。
一個驚天的妄圖顛覆王朝的密謀,足以讓她明白,是時候痛定思痛,然後尋找機會反戈一擊。
聰明如她,早就知道木家對於皇族的重要性,這種牽絆並不僅限於君與臣,而到底這種羈絆是什麼,她也說不清楚,木筆亦對她守口如瓶。
不是不信任她,隻是念著她忘卻了自己的命運,一時之間還不是重拾這份宿命的好時機。加上見愁那邊的試探已經讓木筆有了警覺,皇帝的最後一個命令是保護玄參,這個模糊的命令雖然不知道能撐得多久,至少讓他撐到可以把木家的一切交到木蓮的手上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