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那行,哥,你先坐炕上吃著,我去給灶坑續點柴夥。”孫老二說著就要下地。
“你快消停吧。咱家有沒有柴夥,我能不知道?這大過年的,可別上村子裏借了,給人家添膈應。”孫老大擺手。
孫老二聽他哥的,訕訕的坐了回來。臉色(sai)不太好看,吭哧癟肚的半天,才道:“哥,你說咱家雜這麼窮呢?這大三十的還得跟我哥睡涼炕,窮的都他娘的憋屈!”
茅草屋裏一陣沉靜,靜的都能聽到八麵漏進來的風聲。
半晌後,同樣半天沒說話的孫老大突然道:“欸,我想起來。咱家窮成這奶奶樣,財神是肯定不樂意來。幹脆,咱去迎窮神得了。”
“啥玩應?窮神?我雜沒聽說過?”孫老二雖然這麼說,但是聲音裏卻重燃了希冀。
“你才吃幾年鹹鹽?懂個幾吧。你不提吧,我還真忘了。老話說啊,這窮神還真就得窮成咱家這奶奶樣的才有資格迎。”孫老大笑罵。
“那,哥,這窮神得奔哪迎啊?”孫老二也是被他哥罵慣了,況且他現在更關心的其實是這個。
“財神呢,打南來。這窮神呢,兄弟,穿衣服,咱奔北邊。”孫老大說著下地穿鞋。
孫老二也跟著忙三火四的穿上大衣。
哥倆從家出來,順著村背那條土路,就出去了。
……
“呼,呼,哥,人家迎財神,又是吆喝又是放鞭炮的。咱,呼,咱這迎窮神是雜個章程?欸,哥,你這是在地理踅摸啥呢?”冬天雪地裏走路,尤其是應著西北寒風,不比當年紅軍過草地輕鬆。孫老二喘著粗氣,問他哥。
孫老大撿起那根他從雪地裏踢出的樹枝,拿在手裏,回頭跟他兄弟說:“出都出來了,一就手撿點回去填灶坑。章程?還用啥章程?咱哥倆往這一站,就是他娘的章程。你想啊,兄弟,窮神爺爺他老人家從天上往下一看,謔,這哥倆大三十的還出來撿柴夥,往輕說都得是窮瘋了吧。不行!我得管。”
“呼,呼。哥,你快拉到吧,我算是看明白了,丼(der)個窮神,你就是拽我出來撿柴火的。”孫老二說著,也從雪地裏趟出一節樹枝,撿起來。
“嘴閉了。這迎窮神心得誠,要是迎不來窮神,看我回家不拿鍬把子旋(xuan)你。”孫老大噴他兄弟,隨即突然道:“誒。等會兒,我好像踢著個木敦子。”
“啥,樹墩子?誒我也踢著了,還挺長。”孫老二興奮道。畢竟這東西劈了燒火可別爛樹枝子扛燒,還他娘的暖和。
於是,孫家哥倆,就開始摳這條“樹墩子”。
可摳著摳著,孫老大就陡然停住,轉頭對他兄弟道:“老二別害怕啊,這不是樹墩子,是個路倒。”
啥叫路倒,就是餓死的、凍死的、病死的、被胡子劫了然後能恁死的倒在路邊的人。嗯,死人。
孫老二能不怕嗎?這三更半夜、荒郊野外的,也就是有他哥在,不然早嗷嗷叫著遼(lia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