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浩緩慢的捏著下巴處的一簇黑須,凸出的雙目陰沉沉的掃過低眉垂眼順從模樣的劉婉寧,又掃過不敢正視自己的馬俊馳和躲閃在他身後的蘇映兒。他穩重的神態在瞥到馬俊馳白藍衣袍上的汙漬時,徒然一變。
馬俊馳以為自家嚴厲的父親又看自己不順眼了,頭低得更低的了,瞪著劉婉寧的眼神更加凶狠、暴虐。
馬文浩垂目下視尋梅,絲毫不壓抑怒意的說道:“說!那孽子有做了什麼好事?”
馬俊馳抖了抖。
劉婉寧對馬文浩產生了些不確定的猜疑,在馬文浩聲音響起的同時下意識的太陽窺向馬文浩,恰巧撞上馬文浩瞟過來的一抹厭恨餘光。
劉婉寧被看得渾身一寒,就像是被潛伏的蛇盯住了一般,心裏咯噔一聲,震驚猜疑襲上她清亮的黑瞳……一時間她竟違反了自小被王絮絮熏陶出來的賢妻良母應有的舉止,不敢置信的保持著抬頭,定睛細看馬文浩的臉。
院落內一時間隻剩餘尋梅憤慨的述說聲音:“馬老爺您救救小姐吧,小姐被蘇家小姐誣陷,姑爺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教訓小姐,小姐躲避,姑爺就摔倒了,現在更生氣了,更遷怒小姐了。”
幸而尋梅還記得自己是人家的丫環,努力的壓低身子,將額頭抵觸著濕潤的石頭地麵,因為對馬文浩的敬重,含著淚意的聲音抑揚頓挫,一連串的就講完了整件事件。
“馬家叔叔您別聽這賤婢胡說八道。”蘇映兒提著嫩綠的花籠裙衝到劉婉寧和馬俊馳之間,圓眼憤恨的白楞尋梅一眼,而後奉承的瞧著馬文浩,“您為人公正,定然是不會讓那些小人賤人的言語迷惑的。”
馬文浩威嚴的瞟了她一眼,“蘇家侄女,這是我馬家的家事,沒有你插嘴的地方。”
蘇映兒還想要顛倒是非的打岔,但對上馬文浩那張帶著威嚴的黑臉,頓時說不出謊話了,膽怯的躲到了馬俊馳的身後,撅著嘴巴,不甘心的最後喚了一聲:“馬家叔叔。”
馬俊馳伸手護住了蘇映兒,遮擋住馬文浩的視線,“爹……事情真的不是那奴婢說的那樣。他們都是一夥的,那賤人就會搬弄是非。”
馬俊馳說著說著在馬文浩的威嚴訓誡目光下,幹巴巴的閉上了嘴巴,隻斜著眼壓抑著胸口越來越濃的怒意瞪著劉婉寧。
那邊,尋梅說完了所有事情,眼瞳大大的顯得伶俐的雙眼正滾著淚花,充滿希冀的望著馬文浩,“馬老爺您一定要為小姐做主。”
馬文浩麵上一副剛正不阿的模樣垂目下視著尋梅,眼裏有狠戾閃過,就仿佛是看到了令他礙眼的東西。
劉婉寧在馬俊馳眼裏閃過凶狠之時,一個激靈快速的回神,失了溫婉的風範,抬高聲音喝止道:“尋梅!不要說了。”
尋梅在劉婉寧努力使眼神的阻止中,委屈的閉上了嘴巴,“馬老爺絕對會為我們主張公正的……”
“尋梅!你不可和公公如此說話。”劉婉寧做出對馬文浩敬重的垂頭姿態,她剛才突然覺得,若是讓尋梅繼續說下去,尋梅絕對會遭殃的。
“一大清早就聽到外麵嘈嘈嚷嚷,雖說我們同意你和蘇映兒的事情,但是。”賈慧珍那隻有麵對馬俊馳才有的慈愛聲音從院內一路響到院門口,而後戛然而止,嘴角無意識下撇,去做出溫順的樣子,向回廊窺察的姿態就像是用眼神剜人,吱吱扭扭的說:“……老爺您不是要去繡莊嗎?怎麼還在這裏。”
賈慧珍仍舊梳著點著珠翠的孔雀開屏髻,穿著一身孔雀藍的窄袖方領儒裙,裙擺出繡著大片的孔雀尾的圖樣,透著苛刻的麵容原本還帶著笑意,卻在瞧見院外的劉婉寧時,徹底變作了刁蠻。
嘟唇垂眼擺弄著胸前垂落的衣帶的蘇映兒像是突然活了過來,轉頭看向賈慧珍,頭上戴著的兩串甩得打中了她的臉,“馬家嬸子!您瞧瞧俊馳,她被那醜鬼給傷了。”,那聲音透著無盡的冤屈。
賈慧珍眼裏隻有前襟髒兮兮的馬俊馳,幾步衝進回廊,心疼的扯著馬俊馳,左右查看,竟然不顧及馬文浩在場,叫罵著:“是哪個作死的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