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訓練,這病人身上的傷口恐怕又要發炎了,最好把學員的家人叫到醫院來,也可以聯係校醫院的護工,請專人照顧,在溫度適中的房間裏,多休息幾天才是。”
盛天雄點了點頭,送醫生出去。
祁愷威細細思量著醫生的話,擔憂的眼神卻落在病床上躺姿不是那麼優美的盛夏身上。
白色的病袍,將她襯托得越發清瘦,更讓祁愷威心頭隱顫。
盛天雄歎了口氣:“如果現在受了傷,又要訓練,就讓她在隊裏留著吧!”
祁愷威眼底泛過一抹驚愕光芒,脫口而出:“首長,剛才醫生也說,最好讓她暫時不要參加訓練。我可以照顧她。”
讚許地點了點頭,盛天雄嘴角的笑意多了一絲苦澀。
為什麼願意留下來的人,偏偏是他呢?
耿彬可以眼睜睜地看著倔強地夏天去爬鋪滿碎石的障礙項目,可祁愷威看到夏天皺下眉頭,都要跟著蹙眉半天。
耿彬可以為了自己的私欲,置夏天於不理睬的範圍,可祁愷威始終都想將夏天圈在自己的保護圈內。
哪怕,是在他夠不到的地方!
盛天雄不禁感慨,世事弄人,如果祁愷威不是嶽父失散多年的兒子,他和夏天應該佳偶天成才對啊!
兩個男人一陣沉默,此時倏然響起的敲門聲,卻是打破了一室的靜寂。
祁愷威歎了口氣,轉身去開門,抬頭一看,眼神中多了一絲疑惑。
盛天雄探出頭,半晌後,和來人打了聲招呼,“院長好!”
姑蘇業成熱情的回握著盛天雄的手,半晌之後,才單獨進了病房,注意到床上的病人,壓低聲音:“今天來下麵的分醫院視察,聽說首長在,過來打聲招呼……躺在床上的的這位是?”
順著姑蘇業成的好奇目光,盛天雄淺笑道:“是我那不爭氣的女兒,訓練時受傷了,現在過來接受冶療。”
姑蘇業成點了點頭,語調微微上揚:“果然是虎父無犬女,能夠在訓練場上受傷,是最榮耀的事!身旁的這位一定是祁部長吧?早就聽說祁部長年輕有為,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果然是一表人才!”
“院長過獎了。”祁愷威冷靜應答,進退間,疏離而不失禮貌,淡然不失熱情。
“那首長先忙,希望令愛身體早日康複,我先行一步,改天一起喝茶。”
“好,就這麼說定了,時間你來定。”
姑蘇業成離開前,視線淡淡的掃過一臉平靜和祁愷威,還有那躺在病床上的虛弱人兒,笑意直達眼底。
室內恢複平靜,盛天雄說:“讓夏天回家休息吧!”
“嗯。”祁愷威難得地鬆了口氣。
長長舒了口氣,盛天雄剛才還是和善的臉變得有些陰沉,語氣也變得有些沉重:“你姐最近一直住在公司裏,你幫幫我勸勸她。夏天回家養病,你打個電話給她。”
祁愷威聽了,沒有回答。看樣子,盛天雄想要借這個契機改善和夏憶的關係。
“好。”
“等夏天醒來後,你陪她一起回夏家。”
“回夏家?我嗎?"
祁愷威用手指了指自己,有些擔憂地多看了一眼病床上閉眼沉重的盛夏。
盛天雄知道,他這種做法,比耿彬也光明正大不了多少,可是他想不了這麼多了。
盛夏回家養病,讓小憶回家,讓祁愷威回夏家,同時圓了他和嶽父的心意。
一石二鳥之計。
既然祁愷威已經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也應該麵對偌大了夏家了。
給他看的那一紙親子鑒定就已經明確告訴他,他和夏天不再有一點點可能了。
回到夏家,一是家裏傭人多,二是家長在,就算兩人有擦槍走火的情況,也不敢做得太過火。
光衝著祁愷威今天的表現,盛天雄就知道,祁愷威是聰明人,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比如,盛夏倒下的那一刻,他沒有首先衝上來,又比如,進病房時,祁愷威刻意讓他走在了前麵。
另一方麵,盛天雄曾向夏世民保證,一定盡快將祁愷威帶回夏家,看來,這一次,老天爺都站在他這一邊。
他也知道自己做得太殘忍,可是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再殘忍一點,又怎樣呢?
“怎麼,你不想去?”盛天雄反問。
久久的,沒有等到祁愷威的回答。
盛天雄淡淡地加了一句:“我覺得夏天的傷要多養一段時日,等軍訓完了,再送她回軍校吧!”
盛天雄的話,無異於在祁愷威滿是火的心頭澆了一把油,冷靜半晌後,祁愷威苦笑:“您又何必用夏天來壓我?您永遠都不會明白,那種看得到,卻隻能隔在另一個世界裏,什麼都不能做的絕望。”
如果夏天去夏家養病,那麼他想見夏天,隻能去夏家。
否則,直到軍訓結束,他都見不到她了。
緊握雙拳,祁愷威比任何人都明白,盛天雄這是在逼他!
喉結動了動,心底死死掙紮。
盛天雄卻笑了:“正是因為隻能隔在另一個世界,所以我對你們才放心。趁你冷麵軍王還有弱點,現在不利用,以後還有機會嗎?”
病房內,死一般的沉寂。
祁愷威如筆挺青鬆般佇立著,仿佛他不是站平坦的地板,而是萬丈深淵之巔!
他早就應該知道,能夠在軍政這缸深水裏混出名堂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善良之輩!
盛天雄,你夠黑!
祁愷威從小就在孤兒院度過自己乏善可陳的童年,腦海裏,沒有任何關於自己新人的印記,他曾經被一家人領養過,可兵來,因為他打破了養父一枚名貴的唐三彩,被送回孤兒院。
他甚至邊一句掩飾、辯解的話都沒有為自己說。
臨走前,養父對他說,愷威,你會感謝我今天收養了你。
直到現在,他都不曾明白那句話的含義,可現在,將他收養了多年的夏家人,忽然之間對他說,夏家就是他的家,夏家所有的人,就是他的親人。
夏世民之前給他的那張大麵額的銀行卡,是想用錢來彌補他多年的慚愧嗎?
如果早想讓他認祖歸宗,為什麼偏偏要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