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公主府距離會昌寺所去不遠,但這黑燈瞎火都快宵禁了還往外跑,就有點坑。怎奈人家是公主,誰也攔不住。但去就去了,還拉著自己幹什麼?元離不明所以,但公主有命又不能不從。
高陽公主想的卻不是這個。她隻覺得蒼易有些奇怪,早年曾見過蒼易,雖然當時有些癡傻,但高陽公主也記得齊巽出來時複雜的表情。直覺地,她感覺蒼易和齊巽說不定有些幹係。而辯機,乃是玄奘大師的高徒,亦曾是齊巽之友,如今帶著蒼易卻找辯機,為的就是求個答案。她的師父齊巽,坐化了。若說修行之人坐化,本不稀奇,坐化嘛,就是羽化升天。但別人好歹會留下肉身,可齊巽什麼都沒留下,就這麼憑空消失了。這讓高陽公主如何甘心!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雖然蒼梧老人也說齊巽大限已到,但高陽公主始終不信。她有時候分不清齊巽到底是男是女。齊巽麵容不老,隻白發蒼蒼,鶴發童顏最貼切不過。不知自己從哪裏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有什麼過往,除去給自己起個名號“齊巽”以外,宛如天降一般,無所來無所去。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似乎沒什麼能牽動心腸的人,竟然一直在找一個人。可笑的是,卻連齊巽都不知道找的是什麼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與她有何幹係,這些齊巽一概不知。她懵懂如稚子,不似世間人。無怒無喜,好似隨時要離開。也真的離開了,盡管並沒有找到她要找的人。可高陽公主不知道,她為什麼毫無預兆的就消失了?連一句話都沒留給自己。甚至,高陽公主都不知道齊巽在哪兒消失的。既然齊巽以怪力亂神的方式消失,那麼她就要以同樣的方式來尋找。世外隱士蒼梧老人,佛門高僧玄奘大師,她都找過,可沒人告訴她答案。這些人都一樣的討厭,他們像齊巽一樣,好似知道一切,卻又不肯吐露隻言片語。
但他們不說,不代表他們的徒弟也這樣。所以高陽公主要帶著蒼易去找辯機,辯機是玄奘高徒,蒼易是蒼梧弟子,兩人若湊到一起說不定就能找出線索。
元離不會騎馬,兩人大眼對小眼麵麵相覷,高陽公主臉一黑,不得不兩人同騎。夜色下,月明星稀,元離坐在高陽公主懷中,心中實在百味陳雜。這良辰美景,本該是賞心樂事,隻奈何身後佳人不解風情,快馬加鞭不停歇,元離快給顛吐了。沒走一半,她不得不喊停,高陽公主一臉嫌棄,“又怎麼了?”
“我……我坐不住……”元離強忍著顛得幾乎錯位的五髒六腑,一臉扭曲地說,“公主……請慢些吧……”
高陽公主氣不順,嫌她體弱,沒好氣地說,“你再忍忍。”
“也……也不急在一時嘛,公主,我……我真受不了,想吐……”說著就一陣幹嘔,可把高陽公主惡心死了,不得已隻好慢慢驅馬潛行。
元離問,“公主,離會昌寺還有多遠?”
“穿過這條小路就到。”
元離抬頭望了望前麵的小路,倒是不遠,就是埋在樹林裏。陰森森的,看著有點嚇人。她不由得起疙瘩,下意識地往高陽公主懷裏縮了縮。就聽到高陽公主冷冰冰的聲音,“你再亂動我就把你扔下去拖著走。”
元離一僵,又默默縮回來。
高陽公主又問,“好了沒?就剩一段路了。”
能好才怪。元離回頭,可憐巴巴地望著她。兩人離得太近,高陽公主見她淚眼汪汪的模樣,多少也有些不忍心,遂道,“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好像我把你怎麼著了似的。這不正慢走著呢嘛!”
元離瞧著她不甘不願地卻還是考慮到自己,不由得心裏有點甜。慢慢地終於走進小樹林,不知道怎麼回事,元離頓時覺得更冷幾分。她不禁四處張望,偏在這時眼前一晃,不知道閃過去什麼東西。她驚得呆住,“公主!”
“怎麼?”
“你有沒有看見什麼東西?”
“沒有啊。”
“沒有?!不不對啊,我我……我看到一個白……”她話音未落,竟見一白狐從麵前越過,隻一下就沒了影。
高陽公主見怪不怪,看她一眼問,“就這個?”
元離連忙點頭。
“這附近有座狐仙廟,許多狐狸都愛住那裏。”高陽公主笑一聲,“一隻狐狸,就把你嚇成這樣?”
然而元離心裏卻一咯噔。狐狸?!塗山冥止!她可沒有忘記,自己到底是怎麼才莫名其妙跑到大唐來的。於是強作鎮定道,“不知可否先去那狐狸廟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