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夫人的頭痛病不見好,柳初妍便給她按著額頭,隻是今日卻心不在焉的,甚至叫雲苓給發覺了。
“表小姐,你身子未好全,又得顛簸著回去,很難受吧?我看你這麵色不好看,由奴婢來吧,你可坐到窗邊這位子上,掀起一點兒簾來透透氣。”
柳初妍正在想外頭那山坳在何處,她得瞧瞧,便默默地坐到窗邊,掀起車簾:“這一處的山都一個模樣,這些樹也無區別,我坐在車內的都認不出路來了。”
鬆苓聽此,便附了過去:“表小姐,可是不一樣呢。前段時日剛下過暴雨,樹多的地方濕潤,綠一些,樹少的地方偏黃。還有些地兒,土石鬆動,掉下來無人打理,亂的很。”
“土石鬆動?上邊會有石塊砸下來嗎?”柳初妍聽她這般說,心提了起來,想起半個月前的金陵,那雨大得如潑下來一般,差點兒將整個金陵城都給淹了。許是這個原因,上頭的大石塊才掉下來,砸中了老夫人的馬車。
雲苓探頭過去略微瞧了幾眼,笑道:“昨日晚間還下了點小雨,大概無事。若是太陽曬上兩日,那泥壑給曬幹了,石頭抓不住土,就要落下來了。”
柳初妍微微放心,卻還是與趕車的兩個小廝說了,讓他們過山坳時,時刻聽著上邊的動靜,若有不對勁的聲兒就趕緊跑,絕不能停留。
兩個小廝表情恭敬應下了,可心裏卻在想這些姑娘小姐膽子還真小,連山上的石頭也要擔心。不過,等他們進了一個山坳,看到路旁有從山腰滑下來的石頭,便知她們擔心並不是無來由的,自己也吊了心。
今日是九月二十四呢,不會出事,不會的。柳初妍掐著自己的手腕,幾點淤青漸顯,心裏慌得要命,但麵上還要強裝鎮定。
“老夫人,前頭有馬蹄聲,聽這聲兒應當人不少。可是這山坳路窄,又多轉彎,冷不防就會撞上,我們到旁去避一避可好?”
柳初妍也聽到那一聲比一聲急的馬蹄聲了,見老夫人擰眉閉眼,斬釘截鐵道:“那便挑個平穩些的地方避一下,也得看看上方有沒有大石塊。”
“是,表小姐。”
“表小姐,你今日是跟石塊杠上了嗎?句句不離大石塊。”雲苓順著車轉彎的方向攏了攏老夫人的肩,唯恐她滑開去,眼睛也未瞧柳初妍,笑著打趣道。
“我聽聞那石塊砸下來,速度快如閃電,常人根本無法躲避,我們還是注意著些好。”
“好罷,還是表小姐思慮周全。”雲苓不以為然,恰巧馬車停了下來,便讓鬆苓取了幾丸藥出來,用早上從雞鳴寺帶出來的泉水磨開,伺候老夫人吃下了。
柳初妍看看後邊,韓大太太和二太太的馬車也隨著停靠過來了。就聽見大太太在內罵了幾聲,而後榮氏說了句什麼,她便噤聲了。
“娘,我去看看祖母如何了。”韓淑微說著,從二太太處過來,朝著窗邊的柳初妍招招手。
“好,去去就回。”
柳初妍便讓鬆苓開了車門,等著她上來。
“咦,上邊有隻彩色的鳥。”韓淑微聽得翅膀撲棱的聲兒,抬頭仰視。
“四姑娘,小心,有石頭!”一個小廝眼尖,瞧見上麵泥土落下來了,高聲喊道。
韓淑微眼看著鳥兒慌慌張張地飛走了,接著眼睛裏就進了沙石,用手去揉,奈何越揉越痛。她看不見,隻能憑本能向前邁了一步。
“淑微,快跑啊!”韓二太太方才還未關車門,眼看著幾個碗大的石頭從山壁上滑下來,速度雖不十分快,但若被砸到了,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娘,我眼裏進了沙子,看不見!”韓淑微急得手足無措。
“不好,這山壁邊上太危險,我們先往路邊撤。”其中一個小廝經得柳初妍吩咐,時刻準備著逃命,在石頭剛剛滾下時就執起馬鞭一揮,馬車便往大路中間去了。
因此,車上的柳初妍雖著急,可也幫不了了韓淑微,而且幾個石子已經先後砸在她身上了。聽得她啊啊直尖叫,卻因為眼睛看不見隻能胡亂蹦跳。
“淑微!”方才還隻是小石頭,現在卻是大石塊開始鬆動了,韓二太太驚叫一聲背過了氣去。
此次韓府雖然帶了十幾個家丁出來,可是一個個要麼呆了,要麼離得遠,根本來不及跑過去救她。
“淑微……”柳初妍未曾想,救了韓老夫人,韓淑微卻要因此丟了性命,震驚得半句話也說不出。
“啊,啊,啊!”韓淑微突然尖叫三聲,腰上被重重一擊,腳就離了地,叫得越發淒慘可憐。
“好了,別叫了,你撿回了一條小命。”
韓淑微雖是聽出是信王救了自己,可這話傲氣得很,而且怎麼聽著讓人耳朵這般不舒服呢,扁扁嘴,未言語。隻揉了揉疼痛的眼睛,奈何淚水嘩嘩直流,也沒能將沙子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