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隻顧著乘涼,明知亭中皆是人,也未看過都有些誰,突然有個姑娘衝上來,打掉了糕點,麵色一白:“你又是何人?”
“臣女韓淑微。”韓淑微一直記著薛談不能吃桂花糕,明知道那或許隻是賢妃的計策亦忍不住上前打斷了他,被皇上問起才嚇得匍匐在地,“臣女韓淑微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
倏地,韓淑微就頓住了,方才那塊糕點落下來,被賢妃娘娘的貓兒吃進了嘴裏。此刻,那隻貓喵嗚兩聲,嘴角出了血,抓狂起來直撞柱子,嚇得在場的宮人退避三步。可它才撞了幾下,就挺在了地上,再不能動彈。
天呐,那糕點有毒!
皇上正納悶她為何不說話了,順著她的眼光看去,那白貓啃了糕點一角而已,嗚咽著就發了狂,沒幾下就斷了氣。
賢妃方才跪拜時將貓放在地上後並未去管它,不曾想才睜眼閉眼的功夫,她心愛的烏爾就離她而去了,哭哭啼啼跌在地上,抱了貓起來:“皇上,這糕點原是麗妃端來給臣妾吃的,卻不曾想入了烏爾口中,這就沒了。若不是我的貓兒,死的便是臣妾了啊!皇上,你要給我做主啊!”
“賢妃,你,你……”麗妃急得渾身抖得跟篩糠一般,“賢妃你血口噴人!我若要害你,為何端給信國公吃?”
此話不說還好,一說錯上加錯。
麗妃胡說出口便意識到了,當場愣住,不知該如何圓話。
賢妃則心中暗笑,這個傻的,果然跳進坑裏了。接下來,她隻需看著她做戲便好,端看她怎麼辯。
皇上初時亦驚呆了,一聽說那糕點方才是要進信國公口中的,大喝一聲:“麗妃,你,你膽大包天!竟要害朕的薛卿!來人,給我押下去,斬立決!”
皇上是不懂這些事的,薛談亦不說話,柳初妍等人更是埋了頭,提著心吊著膽但願別落入麗妃眼中,不然被她拖出來背黑鍋可就冤大發了。
麗妃環顧一圈,自己那些個宮女是不頂用的,更不會幫她出頭,便是那糕點也是她親手做的。此刻,她連個求情的人都沒有,必須得自救。
韓淑微亦萬萬沒想到糕點中會有毒,雖然薛談沒事了,但她出了頭,麗妃隻要稍稍聰明些就能將她拉下水,便跪在地上悄悄往後挪去。
柳初妍正想讓韓淑微別動,省得引起注意,可她偏挪動了,撞著身後的信王“呀”一聲。
麗妃一看,雙眸鋥亮:“對了,就是這個賤人!她,她知道糕點中有毒!定是她畏罪,才打落了糕點!”
韓淑微已驚得失語,不能反駁,柳初妍怕她真頂了罪名,隻得緩緩跪下去,對皇上解釋道:“皇上明鑒,淑微她並不知糕點中有毒,隻是記著信國公吃不得桂花糕點。薛太太憐惜我們,常讓我們去國公府玩耍,淑微是知道的,上回,信國公在雞鳴寺便隻是沾了些桂花花粉就得了桂花癬,哪裏還吃得桂花做的糕點。可是麗妃娘娘非讓信國公嚐藕粉桂花糕,淑微一時心急才出手打落,冒犯皇上亦冒犯信國公,但她心是好的。還望皇上明察!”
皇上聽此一言,瞬間反應過來:“是了,薛卿吃不得桂花糕,朕記得還沒這位姑娘清楚,是朕的錯。薛卿你,還得謝謝這位姑娘呢。”
“是,皇上。”薛談便微微欠身,“謝過韓姑娘。”
“不用。”韓淑微急忙擺手,卻被柳初妍拉到後頭去了。
麗妃才找著替死鬼,就被柳初妍給堵了回去,看樣子皇上也信了她。雖然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可他們不會相信。忽而遠遠地瞧到奉賢夫人過來了,當即便遠遠地拜下了,一張臉漲成豬肝色,與她滿頭的珊瑚瑪瑙珠飾倒是十足十地相襯:“夫人,臣妾冤枉啊,夫人給臣妾做主啊!”
柳初妍轉身便看到一四十歲左右的婦人盛裝走來,踏上小徑,一襲深紫宮衣,裙擺上繡著大朵大朵的芍藥,鮮紅欲滴,含苞待放,額前的翠珠花鈿耀著日光般的灼灼光華,耳墜子是金絲鑲月牙形藍寶石,可那眼波一轉,令人生怯。
“皇上萬歲。”奉賢夫人上前一步,稍一屈膝,抬頭卻是溫和慈善的模樣,“皇上,此事交由奴婢處理吧。”
“好,一切由奶娘做主。”皇上在奉賢夫人麵前便是個乖小孩兒,聽她如此說,哪裏還會反對,站到一旁去,眼角瞧見薛談又道,“這女人加害朕的薛卿,絕不能饒過。”
奉賢夫人不置可否,略略問了旁的宮人幾句,隻站到麗妃跟前,豐潤的臉龐倏然迸出寒光似的冷笑:“麗妃,你真正是膽大包天!才升了妃位就幾番風波,如今又鬧了這麼一出。若不是皇上是一時興起,我真要疑心你要對皇上下手了。今日是信國公命大,有人知曉他不能吃桂花糕,打落了,才沒出人命,隻毒倒了一條貓兒而已。韓家姑娘倒是真立了功,回頭皇上還得好好賞了她。”
賢妃聽著奉賢夫人隻數落她卻不定罪,上前一步,抽抽噎噎地哭訴:“夫人,那糕點原是做給您吃的。早上她明明隻帶了棗泥山藥糕和綠豆糕出來,可她見著臣妾就讓宮女回去取了來。臣妾也不知是哪兒惹著她了,竟要害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