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這次,沈清言是獨自來的。沈家的小包子少爺沈卓因為鬧肚子疼,被寄放在了楚唐和杜冰家。可沈清言卻是執意要今天來,因為這是她趕在這一天前回來的理由,爺爺的生日。

沈家的父母和幾個上了年紀的長輩,對墓地還是頗為忌憚的,老一輩的想法根深蒂固。孝,要敬,可這不幹淨的東西也不能往自個兒身上招。所以一家人一年隻在清明節那天一起來掃一次墓。

對於沈清言來說,清明和忌日都沒有生日來得重要。她有她自己的一套理念,她認為,人什麼時候出生的,才是最能代表一個人的命的,無論生前死後。更何況,也許爺爺已經轉世投胎,也許對於像爺爺這麼喜歡過生日的人來說,生日的時候有家人來看他才是最珍貴的。

沈清言在石階上坐了許久,嘴裏的食物一點一點慢吞吞地被咽下,早上吃的食物在胃裏翻騰,絞得她微微皺眉。

憑著記憶找到墓園的廁所,她難得失禮地衝了進去,腳直直地發軟。

過了幾秒,沈清言彎著腰出來四處張望。

有沒有搞錯,女廁居然沒紙還沒別的人在!

齜著牙碰到了一個人,她猛地抬頭:“你好,請問你有廁紙麼?”

她站在廁所邊,腳下踩著鋪著淡淡青苔的石階,邊上是長得蔥鬱的樟樹。陽光隔著樹葉的縫透來,映著一個彎腰屈膝的她和白襯衫的他。

“有。”低沉的聲音從沈清言的頭頂傳來,震得她太陽穴直疼。

她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褐色的瞳孔透著層薄光,清澈卻冷漠。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衣領和一塵不染的襯衫給他貼上了“潔癖”的標簽。

三十歲了,長得還是這麼好看。

沈清言低頭凝眉嗤笑了聲。

她到底是應該說,好巧你也來上廁所呢,還是好巧你也來掃墓呢?無論哪句,她顯然都說不出口。

“不用了。我想起來我應該有帶,謝謝。”她揉著肚子直起身,看著他的下巴,語氣清冷。

男人麵無表情地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包嶄新的紙巾,伸出一隻手扼住她的手腕,把她已經轉過去的身體拉了回來。他離得很近,鼻尖幾乎快要碰上她的,呼吸聲都清晰無比,沈清言不得不承認,她腦中閃過了一秒鍾的空白。

他把紙巾放到沈清言的手掌中,再用大手包住她的,緊緊一捏,像要揉碎掌心裏的東西。紙巾的包裝發出窸窣的聲音,一閃而過。

“不用謝。”他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念得刻骨。

沈清言理了理思緒,忍著肚子的不舒服露出笑容:“應該說謝謝的,周先生。”

下一秒,她用力地把手從他掌心抽離,轉身走進女廁所。

看著那麵貼著牆的偌大鏡子,沈清言不禁感到一絲崩潰和一絲好笑。

她想過一萬種再見到周聞的方式,卻沒想過是在墓園的廁所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