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這一刻,靜得仿佛行人的腳步聲都被隱去。

沈清言趕緊後頸一涼,腦袋動得像個機械器具,二話不說地拎著沈卓的衣領就把他往車裏放。

她絲毫不敢轉身,連餘光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周聞站的方向。

車身平穩地倒出了停車位,沿著兩旁綠蔭的小道向著大路駛去。

“哥哥,你認識那個阿姨麼?”陸依寧察覺了周聞沉重的臉色,聲音糯糯地開口問道。

“認識。”

陸依寧聽了臉上笑嘻嘻:“阿姨真好看。”

周聞勾起一邊的唇角,似笑未笑,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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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燒菜,一會兒工夫就好。你先回自己房間休息會兒。”沈清言把包擱到沙發邊,悶頭鑽進了廚房和鍋鏟大戰了起來。

沈卓在沙發邊站了許久,大拇指死死地掐著食指,仿佛在較什麼勁一般。半晌,他才小聲地“恩”了一聲轉身回房。

沈清言一如既往地隻會燒那麼幾個再家常不過的方便菜,不過味道卻是一等一的好。

菜,還是能下飯的好。

“媽媽。”

沈清言從番茄炒蛋裏抬起頭來,嘴裏津津有味地咀嚼著:“包子怎麼啦?”

沈卓難得說話有些吞吞吐吐,“今天的那個……叔叔,是媽媽的大學同學吧?”

她咀嚼的動作停頓了一刻,眼神有些散漫,她低頭挖了一口飯,語氣裏透著不在意,“是啊,怎麼了?菜包你覺得帥?”

沈卓搖了搖頭說:“沒有,就是覺得媽媽的同學是我同學的哥哥,很巧。”

沈家肉鋪店的規矩:

沈清言叫沈卓包子的時候——什麼事都沒。

沈清言叫沈卓肉包的時候——她心情不錯。

沈清言叫沈卓菜包的時候——她心情不好。

沈清言叫沈卓小籠包的時候——她餓了。

沈清言叫沈卓豆沙包的時候——至今還沒這麼叫過。

沈卓埋頭津津有味地就著菜吃起飯,不再多問。

晚飯過後,母子兩人窩在沙發上看著遊泳比賽,很是投入。

沈卓乘著廣告的空檔開口道:“媽媽,我們下個月有運動會。”

沈清言很感興趣問他:“包子你報名了嗎?”

“沒有……”沈卓看到沈清言頓時要變“菜包”的表情,話鋒一轉,“不過每個比賽都沒有報滿,老師讓我們周五之前報名就可以……人多的項目就班內比賽決定。”

“很好!包子你可以的,什麼跑步跳遠接力統統拿下。”

“……”他什麼時候變全能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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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沈清言前腳剛剛踏進辦公室的大門,後腳就被人扔了一臉的文件過來。美名其曰,是她的工作。

一邊喝了口牛奶,她一邊翻閱了這些印著密密麻麻字樣的文件。

“蘇晨,你的文件。”沈清言神定自若地理出了一小疊交給隔壁的同事。

被喊到名字的蘇晨臉上一僵,問道:“這不是清言你的嗎?”

“不是,他們弄錯了。”沈清言的目光還在剩下的文件上,一隻手端著文件遞給蘇晨。

“沒……沒錯啊。我不記得我有這些。”

沈清言笑了笑:“我昨天過了一遍每個人的負責板塊,是你的沒錯,”話音剛落,她又拿起一疊,“陳宇霆,你的。”

經過了漫長而又枯燥的工作時間後,每個人都渴望偷懶,哪怕隻是一丁點。沈清言剛在美國找到第一份工作的時候,科內的同事也一樣把一些無關緊要,但不能缺失的工作壓到她頭上。

辦公室裏的人正嘀嘀咕咕著,沈清言已經垂著眸把文件擱置在每個人的桌上,回身打量了一眼少了一小半的工作量,眉頭微微舒展。

這時候,辦公室的玻璃門被推開,一張黑黝黝的手印清晰無比地被印在了上麵。

走進來的人赤著上身,掌心暈滿了墨水,嬉皮笑臉地耷拉著一頭沒有打理的中短發。他剛走沒幾步,腰上纏著的衣服就落到了地上,他也不在意,吊兒郎當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翹起二郎腿。

身邊的人仿佛早已見怪不怪,經理咳了幾聲大家就紛紛收起目光轉頭做自己的事了,連一聲討論都沒有。經理命清潔員把玻璃門上的手印擦幹淨了,瞥眼看了看那赤身的人,搖了搖頭。

沈清言看了他一眼,發覺他既不工作,也不做別的事,一個勁地在那兒發呆。收起目光,她捏了捏有些酸的肩膀投身於工作。

八成又是什麼走後門的小紈絝。

下午五點,依舊明亮的天空多了層單薄的橘紅,幾朵雲像被水彩潑上了色,慢悠悠地在天上飄著。

沈清言攥著白色的拎包徑直往停車場走去。

白天從辦公室往下看停車場,就像是一座積木搭建起來的城,密密麻麻的色塊有序地挨著彼此。在太陽的照射下又像一個蒸籠。

她正麵無表情地在烈日下向自己的車走去,轉身卻被人叫住了。

沈清言歪頭看去,杜冰和楚唐那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一個抽著煙,一個插著口袋,沒有一個有好臉色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