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她肩膀輕輕地一垮,閉眼冥思。

她隻能賭,對方沉不住氣;她隻能賭,邪不勝正。

午休的時候,沈清言心不在焉地捧著瓷杯往食堂走。同去食堂和拿外賣的職員把辦公室狹窄的門堵得水泄不通,她靈魂出竅般跟隨著人潮緩慢移動。

“哎呀,不好意思,沒看見。”身後突然擠過來一群人,約莫四五個,把她夾在中間硬是從兩側穿過。奔跑的衝勁打在她的肩膀上,她一個踉蹌,手上的瓷杯被經過的人無意打掉,哐當碎成殘渣。

等人群散去,她去走廊盡頭的倉庫拿了掃帚和畚箕清理瓷杯的碎片。

把清掃物品放回儲物室折返回來時,她發現自己忘了帶飯卡,隻好回辦公室去取卡。

“經理,沈清言不會真查出來吧?”途經陳嚴斌辦公室的時候,虛掩的玻璃門內傳來嬌滴滴的女聲,語氣裏帶了幾分擔憂。

那熟悉的如同餓狼的聲音仿佛時刻不忘*,語氣曖昧:“不會,這不有我呢。”

沈清言一笑,拿出手機摁下錄音鍵,靠在白色的牆麵上靜靜聽。

從她如何在沈清言交給陳嚴斌後,坐在他的大腿上修改,到不堪入耳的嬌嗔聲,都清晰無比地被刻入手機內。

她記得這個女職員,葉婷芝,學曆普通,能力一般,長相有七八分的甜美,卻有些刻意,如今想來,都是惺惺作態。

和陳嚴斌溫存了一番後,葉婷芝笑嗬嗬地推開玻璃門,手還搭在門麵上,整個人就愣在了原地。

沈清言把手機放好,抬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你,你沒去吃飯?”葉婷芝臉上掛著死撐著的笑。

見沈清言沒有搭理,她跑上前抓住沈清言的手臂:“你不能把錄音放出去。”她漲紅了臉,死死盯著沈清言的口袋,畫過的眉毛扭曲得不成形,表情清清楚楚地描繪了什麼叫害怕。

“反正你離開遠成也能找到工作!你就辭職吧,嗯?”她帶了點哀求的語氣懇切地問。

沈清言皺起眉頭,右手使力把抓著她胳膊的手都掰開,慢條斯理地往食堂走,手放進口袋裏捏緊了手機。

社會終究是社會,一個永遠洗不白的大染缸。

午飯過後,烏壓壓的人群從食堂四散而去,分流慢慢地回到了辦公室。

沈清言站在辦公室中央,對視毫不慌亂的陳嚴斌,蹙眉。

“經理,沈清言不會真查出來吧?”

“不會,這不有我呢。”

“可萬一呢,她要是查出來是我改的,鬧大了,我會不會被開除?”

“不會,知道靠山是做什麼的?”

苟且的聲音像魔音回蕩在房間上端盤旋。

葉婷芝的手指緊扣在椅背上,目光凶狠地盯著沈清言,同事們嗖嗖地朝她看來的目光像一根根冰錐。

沈清言低頭按了暫停,在錄音裏的兩個人開始曖昧之前。

葉婷芝一愣,充滿疑惑。

沈清言卻連一眼都沒看她,好像她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把手機收回褲袋裏,她從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端正的兩個黑色打字占據了信封中央:辭呈。

她遞給陳嚴斌,後者挑眉打開,裏麵空無一物。

她確實沒有什麼好說的,辭職的理由已經當著所有同事的麵表現了出來。

如果陳嚴斌,如果遠成,代表的是社會上的市儈和荒誕,她選擇遠離。至於他會不會有一天失去他的靠山,葉婷芝何去何從,不是她能幹涉的,也不幹她的事。

陳嚴斌臉上仍然掛著笑容,手背上的青筋卻一根根地凸起,潔白的信封被他攥在手裏捏成了團。

沈清言踏出遠成的大門時,甚是神清氣爽,一種撐了傘躲開了傾盆髒水的勝利姿態。

身後的高樓裏,葉婷芝驚魂未定地攤在椅子上,原本指著沈清言的絮叨聲統統都轉變到了她的身上。可她卻不能像沈清言一般有底氣,因為一個是白,一個是洗不白的黑。

沈清言抬手看了眼手表,也是該去接包子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