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周聞在來之前就給周家二老打過預防針,他們還是有些不高興了。好端端的兩親家一起吃頓飯,吳怡絹卻一直臭著張臉,氣氛都被破壞了。不過,證都領了,這種板上釘釘的事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麼,笑盈盈地轉頭看沈清言。
漂亮,是第一印象。
驕傲但不讓人反感,是第二印象。
兒子很喜歡,是第三印象。
總體很滿意。
服務員端著一道道冷菜過來。
吳怡絹掃了一眼桌上的藕、涼拌黃瓜等菜,沒什麼胃口。垂著眼,揚起下巴,冷冷地說:“周聞,這兒的化妝間在哪,你帶我去。”
沈清言略微有些尷尬,接話:“媽,我帶你去就行了。”
沒想到卻被吳怡絹無情駁回:“你又沒來過這,你哪知道,又要找半天。周聞,帶我去。”
對麵周聞的父母臉色黑了一半。
周聞伸手按了按沈清言的手背,微微一笑,起身帶吳怡絹去。
“老沈,你也過來,幫我下。”吳怡絹拍了拍沈昊的肩。
這樣一來,餐桌上隻剩下了周聞父母,陸依寧的母親,和沈清言。而那頭,是周聞獨自伴著沈清言的父母。
“嶽父嶽母。”等走出一段距離,周聞沉聲開口。
拐過一個轉角,吳怡絹停下腳步,把化妝包扔到沈昊懷裏,淩厲地抬眼打量起周聞。
“現在叫嶽父嶽母還太早,等婚禮辦了再說吧。”她頓了聲,“就是你把我女兒的肚子搞大的?”
周聞點頭。
“不會說話?”她厲聲道。
“是。”周聞答。
吳怡絹繞著周聞走了一圈:“以前沒仔細看過你,隻聽言言說過。男朋友。後來她跑到美國去了,怎麼問她她都不說,還說什麼都不讓我們去找你算賬。”
周聞沉默了。
她駐足,理了理袖口:“原來是長的這個樣子,皮膚比電視裏黑了點。”
沈昊拉了拉她的衣擺:“老婆,說什麼呢。”
“別插嘴,讓我說完。”吳怡絹說,“上次我問過言言,她說十年前你們是誤會,你給我說說,是什麼誤會?”
周聞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原委複述給二老聽。話音落,吳怡絹晃了晃神。
“難怪她那時候總念叨著問我,是不是聽著醫生的話調理了以後就能懷孩子,說萬一掉了孩子是不是以後就懷不了了。我那時候還以為她跟外麵什麼不三不四的小年輕幹什麼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她出神地盯著拐角處綠油油的盆栽看,她收回視線,轉向周聞,“我見過很多窮小子發達後拋棄糟糠之妻的事,都發生在身邊。我不知道你處於什麼心態,是不是為了兒子,過了十年,繞了個大彎,又找到言言。我也不管你們以前發生了什麼。女兒找了個有錢人,我自然開心,跑到親戚跟前吹起牛來都有臉麵些。我不用你說什麼彌補少去的十年,我隻是要問你一句,你能保證這輩子都好好對言言嗎?”
吳怡絹說話直來直去,心裏想的什麼就說什麼。她很坦然地承認自己的虛榮心,但也很誠摯地問他。
周聞看著吳怡絹誠摯的表情,認真地點頭,聲音不自覺地沙啞了些。
“能。少去的十年,我彌補不了,但是之後的每一天,我都會好好對她。”
吳怡絹和沈昊的眼裏閃過一層光,合上眼,又不見了。
周聞壓著嗓子說:“她喜歡逞強,但我希望在我這兒,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有一句話怎麼說的?所有的盔甲為一人卸下。那些偽裝,在他一人麵前,統統都不被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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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清言熬不住困意,洗了澡就往被褥裏鑽去,手一揮把重重的被子蓋在頭頂。
眼睛才閉上沒一會兒,人就被周聞從被子裏拽出來,眼睛裏泛著點小淚花,打了個哈欠,手抓著被角:“你幹嘛啊?”
他輕輕笑著看她,眼底溫柔似水,沉吟:“言言。”
沈清言一哆嗦,退了一厘米,聲音悶在被單裏:“你幹嘛突然這麼叫我?”
“你爸媽很愛你。”他說。
她縮在被子裏,一怔,聽到他緩緩說。
“她把我叫走是因為想親口聽到我的承諾。”
半晌,沈清言嘀咕:“承諾有什麼用,都是虛的。”眼前卻不禁模糊了。
周聞側坐在床沿,沒說什麼,知道她心裏有千萬感觸。隻是撫了撫她的頭發,低頭輕吻了吻她順勢抬起的唇。
“你先睡吧,我去洗個澡。”
他打開衣櫃,翻出搬家到三樓的睡衣褲,就聽到聲後幼獸嗚咽般的聲音。
“你爸媽也很好,很愛你,很愛包子,也很喜歡我。”她咯咯笑了笑,滿足地用臉頰蹭了蹭被子,翻了個身。
周聞手裏握著一件睡衣,眼角下彎,嘴角上揚。
“我也愛你。”
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隻是唇角銜著似有若無的笑,香甜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