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經用。
人總是等如梭歲月都從指縫中溜走了才恍悟這個道理。
而沈清言近一個月內就感慨了無數次。
上班,搬家,等法院的消息,一個月後的婚禮,蜜月……
沈清言立在電梯裏,身邊是周聞,她不耐地看了眼表:“我是瘋了才會說想住二十一樓的。”
今天是開庭的日子,雖然寒氣淩人,天空卻是萬裏無雲,一派陽光明媚的景象。
雖說杜冰和沈清言是案子的直接受害人,但除非是必要的事宜,其他一律是周聞和楚唐處理。他們有意攬過這團糟透的攤子,把她們隔絕在外;她們,尤其是杜冰,對此隻字未提。
沈清言倒是無所謂,直白一點說,她隻不過是被綁架了幾個小時,反手掄了綁架犯,沒有什麼心理陰影不心理陰影的說法,大可以攤在桌麵上來講。可對杜冰卻是不同的意義,是十年的仇恨,是十年的枷鎖,她的坦然反倒像是偽裝了。
也許,隻是弓滿易折的道理。
緊緊繃了十年的弓弦,終於拉到頭,伴隨著清脆的聲響,折斷,沒了氣似的蜷攏。
她可以舉旗呐喊寧死也要與兩個人渣同歸於盡,可當真實的海浪呼嘯著湧來,她回頭看到和她一同在船上的楚唐,開始懼怕,懼怕這一掌海水將小船翻在汪洋中心,而他們兩人四散漂流。因為害怕茫茫的途中再無那個人,她突然就放下了,放下了前往汪洋一鬥凶獸的心。
這段時間的杜冰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用手支著下巴,嫣然笑著看楚唐,不動也不說話,好看的星眸彎成月牙,就那麼呆呆地看著。他去工作,她就抱著自己坐在沙發上,看一天的窗外。想抽煙的時候就拿一支鉛筆握在手心,用手指把它折斷,時日一長,鉛筆斷的太快,家裏堆積成山的斷芯讓她蹙起眉頭,買了一盒的原子筆回來折,折不斷,折到手指發紅也沒什麼感覺。卻是一根煙再未碰。
心理醫生告訴楚唐,杜冰的反應並不代表她真正從陰影裏走出來了,相反,她在過度地抑製自己的情緒,把自己的心智幼齡化,對人的依賴感情最是泛濫。這種幼齡化的表現不太會在人麵前表現出來,但孤身一人的時候可能會有自言自語,自我安慰的現象,擅於偽裝。
沈清言在法院外見到杜冰的時候,杜冰穿著一身白色的毛衣,腦袋小心翼翼地縮在圍脖裏,手環著楚唐的,見到她,扔開楚唐,跑來,對著她的腦袋就敲了一下。
“沈大小姐,請帖寄出去沒啊?”杜冰轉了轉眼珠子,“不對,該改口叫周夫人了。”
沈清言皺了皺眉,太陽大得她眼睛都睜不太開:“別,我還是我的沈大小姐。倒是楚夫人,你的造人計劃進行到哪兒了?”
杜冰頓了頓,臉色微僵,半天才生出一抹戲謔的笑來:“早著呢。”
當執法人員帶著被手銬銬住的方誌國和魏範從莊嚴的淡褐色門後走出來時,杜冰很平靜。甚至連他們帶著挑釁的目光看向她時,她都沒什麼反應,揚著嘴角,盯著被告席的桌角,有些出神。
“杜冰。”沈清言輕聲喊她,她聞聲回頭,“沒睡好麼?”
她擺出一個不在意的神情,擺了擺手:“沒有,我在聽呢。你看曾律師這麼厲害,肯定能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方誌國和魏範的情況比較特殊,一犯是輪|奸案,進了牢裏待了幾年,出來後又不知安分,又犯了個□□未遂。第一次的刑期已全數服完,這次最大可能獲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可有句話叫人在做,天在看。當年的輪|奸案對社會造成的負麵影響太大,案發地點是在大學附近,加上那一塊向來以安全聞名,一樁事搞得人心惶惶,不少家長都趕來跟進了案情後續。這次隔了這麼多年,魏方兩人不長記性,舊計重施,幾個不知從哪兒聽得此事的教育相關人士帶著z大的名頭低調參與進來。社會方麵的施壓,本就重如山。偏生曾明律師找到了當初替犯人申辯的律師,一來二去,摔了一句狠話給他。“當年能出賣一次人性,這次再出賣一回職業操守又如何。”曾明半威脅半利誘地把他的話給套了出來,沿著線搜上去,一份文件交給法院,三分清七分濁地把當年的不堪交易報了上去。依照當年的□□案嚴重性,兩人本是可以被處以死刑的。
法律,是維持社會秩序的標準,它從未偏離。可操作它的是人,人心可剛可柔,過剛也易折,往往在逆流之中容易偏向。有時候,被操縱的法律維持不了正義,正義的人便不走法律的路去伸張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