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當莊嚴肅穆的公堂上最後讀出這幾個字時,杜冰眨了眨眼,有些晃神,除此之外,什麼反應也沒有。
礙於社會影響,礙於當年的輕判,又或者是人心的掙紮,這是最後的答案。
曾明拿起手邊的黑色保溫杯喝了一口水,感覺著了火似的喉嚨終於像幹涸的土地等來雨水般,舒服了許多。
等一行人走出法庭,在萬裏無雲的室外打了個照麵。
“謝謝曾律師。”
曾明回頭看沈清言,輕笑了笑:“不礙事,應該的。我也就是為了賺點錢罷了。”他拿著一遝文件指了指周聞,“把我介紹給自己老婆還要通過學弟的人,終於把人追回家了啊。”
周聞站在沈清言背後,眉梢似有揚起的動作,淡然一笑。
曾明皺了皺眉:“你來找我聊過後,我沒真沒想到他們真的會再犯一次,一般這種隻是純粹的恐嚇,他們倒是不走尋常路。還把你給搭上了,這下好了,罪證坐實,還惹到了某人。”他抬眸暗指周聞,“看來那兩人是牢飯吃慣了,不想出來。”
沈清言附和地笑了笑。
“死緩這東西,不好說。監獄裏頭的事,我說不準,死不死真說不定。不過,我能保證,最低也是個無期,這輩子是別想出來見外麵的太陽了。”曾明挑起一邊的眉毛,話裏有話,“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們路上小心。後續有什麼事,我會聯係的。”
周聞點了點頭,曾明打趣地伸手在額頭處比了個禮,轉身沒入匆匆的人群中。
“感覺很不真實。”
“恩?”他偏頭。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又好像什麼都發生過。”
“什麼都沒發生。”他輕笑。
沈清言瞥眼白了他一眼,抬頭看天空:“大概是因為天氣,太好了,好得我都忘了那個陰暗的小修理店是什麼模樣了。”
“那就忘了。”
沈清言往四下看了看,瞧見杜冰一個人立在台階前,低著頭,出神地看著地麵,腳尖點到下一階的地麵,又收回來,再點。倏地她聽到身後楚唐和人交談的聲音,他終於從法院裏走出來,立著風衣的領子,眉間嚴肅,迎著風走過來,偶爾回邊上的人幾個字。
杜冰癡癡地看著,連伸出的腿都忘了收回,單腳立著,好像風一吹就能像不倒翁一樣晃。
楚唐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雙手,揣到自己的口袋裏,抬眼看她凍得有點紅的臉孔。她則出神地看著他眉間的丘壑,一直笑著。
“回家了。”他說。
她眨了眨眼,把脫離身體的魂給招了回來,收起金雞獨立的姿勢,露著八顆牙大笑:“回回回,趕緊回,凍死我了!想喝雞湯!”
“那先去趟菜場。”
“恩恩。”
沈清言回頭,抬起頭看周聞。
“我突然覺得天好冷。”
“恩?”
“為什麼我要在這時候拍婚紗照,辦婚禮?我能悔婚嗎?”
“不能。”
“為什麼要在下個月十九號啊,就不能等明年春天?”
他沒回答。
回到家,他從床頭櫃拿出一個泛黃的日記本,頭幾頁是規矩的一格格日曆。她順著周聞的指尖的方向看去,19號的地方畫了一顆特別富有少男心的愛心,再定睛一看,是他們在一起的日子。
說老實話,她忘了……
沈清言揚起不懷好意的笑,一把把日記本從他手中抽出,背對他看了起來。
什麼第一次接吻……
第一次喝醉……
第一次擦槍走火……
……他都記的什麼?
她正想往後麵翻到正文部分,人就被周聞從後麵抱住了,借著手長的優勢,任憑她怎麼拿著日記本躲,還是被他奪回去了。他鎮定自若地把日記本鎖到保險箱裏,才回身看她。
“我能要求看看我去美國後的日記本麼?”她恬不知恥地開口。
“不在這。”
“那在哪?”
“銀行保險櫃。”
“……”至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