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3點我就開著車子從殯儀館出發,因為領導再三和我強調,說這次拉屍體的東家糾纏了好幾次了,說什麼時辰問題,說死者必須在5點出門,化完之後,中午之前一定要入土。
這依舊是一個鄉下農村,離城裏有40多公裏,估計也得1個小時左右才能到,為了防止路上突發情況,一般我都會提早一些出發。
半個小時候車子開到一個荒無人煙的路段。
也許有人認為南方江浙一帶都很富有,新型農村都很前衛,很發達,但是我要解釋一下,江浙一帶雖然發達,雖然有錢人多,但是同樣窮苦的地區也很多,偏遠的山村不計其數,而且因為地勢的問題,基本都是深山山脈當中零散著的村落。
鄉村公路這個點車子不多,微微有月光,很長一段路附近都沒有人家,膽子小一點的人,如果瞄一眼窗外,然後心思往那方麵想,免不得會讓你心驚肉跳。
也是奇怪,出門的時候天氣好好的,可是偏偏這時候,下起了磅礴大雨,我使勁掛著雨刮器,模模糊糊的往前。
窗外除了雷聲,雨聲之外,偶爾還能聽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鳥叫。
也是我倒黴,車子居然無緣無故熄火了,無奈之下,披了件雨夜,手裏提著個手電,下了車打開發動機蓋檢查毛病,可是各方麵的沒問題啊。
我被淋了個落湯雞一般,從新上車,可是依舊發動不了。
突然間,聽到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哼哼聲,不禁有些後怕起來,撇頭一看,原來車子旁邊居然有個小廟,說是小廟其實是村民用石頭搭起來的拜祭神明的,很寒酸。
至於拜祭的是何方神明,參差不齊,每個地方都不一樣,這一代類似這樣的廟宇很多,逢年過節都會有人來祭拜。
譬如我老家的那個村莊也有這樣的,每年的大年三十都會去拜祭,香燭貢品,父輩跟我說的是,一年劃上了句號,也要來敬一下神明,土話叫——謝年,而第二年的正月初五同樣要去,稱之為——拜年。
我本心向神明,不是刻意,不會像很多人一樣,哪裏有佛堂,哪裏有廟宇都特意趕去上香禱告,所謂敬畏神明,存於心中。
可是如今旁邊有這麼一個廟宇,偏偏我的車子又拋錨在這,一種我敬佛,佛佑我的心思油然而生。
我下車之後,畢恭畢敬的走了過去,向那個位置鞠了一個躬,隨後又從口袋掏出三支香煙,點了起來,放在貢台上,心裏禱告,雙手合十。
這時貢台上一塊石頭掉落了下來,我驚了一下,彎下腰撿起,從新放回原處,可是下一刻那石頭又掉了下來,我再次彎腰撿起放回,結果還是一樣。
心思估計是遇上稀罕事了,也不顧地上有多髒,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說些好聽的話,祈福的話。再一次把石頭放回原處,這一次他沒掉下來了。
轉身離開,從新上車,發動了一下車子,車子居然哧哧的啟動了,心裏一陣歡喜,果然神明保佑,原本還想著要是實在沒辦法,隻能打電話回去,讓領導另外派車。
就在我掛擋離去的時候,我放佛隱隱的聽到一陣幽怨的哀歎聲,令人毛骨悚然。
因為路上耽擱了半個小時左右,到了那個村子的時候已經是4.20分,不過還好,總算沒有出岔子。
東家的房子在村頭,一進村子就聽到了家屬的嚎啕大哭。
可是突然有些憂慮,這車子停在哪裏呢?往他家稍近的位置,是一個坡度很大的斜坡,而且盡頭沒有掉頭的地方,隻有把車子倒上去。然而這突如其來的大雨令路麵很是濕滑,我又擔心,萬一車子打滑,溜下來怎麼辦。
於是乎,和家屬溝通,問車子能不能停在當前的位置。
家屬嫌棄車子停的太遠,他家又是村頭,我車子停的這個位置都已經屬於出村的位置,不妥當,非得讓我把車子往上道。
我耐心的說道,路麵濕滑,坡度又大,萬一車子溜下來可不好。
他們說沒關係,總之非得讓我把車子倒到他們門口。
既然如此,我也隻能順從他們,頂多我就不下車,把好方向盤,控製好刹車。
和上一趟拉的屍體一樣,這裏的習俗差不多,等到開始圍著棺材繞圈的時候,居然憋不住想噓噓,想了一下應該沒什麼問題,於是下車還特意在輪胎底部塞了快石頭。
隨後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尿尿。
說難聽點,我的褲襠拉鏈還沒拉上,就聽到一陣轟隆聲,心裏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殘留在私處的尿液還沒晃蕩幹淨,衝忙拉上拉鏈。
回頭的時候,那邊已經亂成一團,各種呐喊,哭喊聲響徹天地,這萬萬不是哭靈,這是一種近乎歇斯底裏的吼叫。
我小跑過去,果然沒好事發生,送靈的隊伍已經亂了,一個個在推著我的車,而那棺材已經被放在一旁,沒人搭理。
原來,孝子走到我的車前,準備引路,正背對著我的車頭,可是偏偏這個時候,車子溜下來,結結實實的從他身上壓過。
當我走過去的時候,已經沒人推車子了,借著旁邊的路燈,這個披麻戴孝的孝子頭顱被前輪碾碎,一地的腦漿鮮血,隨著雨水蔓延開來,令人忍不住作嘔。
而車子因為他身子的阻力,彎彎曲曲的停在哪裏。
我蒙了,整個人徹底蒙了,我自問遇上過很多稀罕事,可是這樣的事我卻是第一次,甚至我不敢去想想,這原地起步打滑,下溜的車子即便再怎麼也沒多大衝擊力,可是此刻居然碾碎了這個孝子的頭顱,要了他的性命。
我知道我攤上事了。
這件事情的對與錯,暫時不做考慮,不論如何,我應該攤上大事了,先不說其他,一個人家裏頭,原本就辦理著喪事,而偏偏這個時候,死者還沒下葬,這又添上了一條人命。
我臉色蒼白的矗立在那裏,腦子一片嗡嗡,突然的有家屬歇斯底裏的朝我撲過來。
“你怎麼停車的,你怎麼停車的,你這個殺人犯啊!你還我老公命來。”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拳打腳踢,我能如何,我隻有捂著頭蹲了下去,這一刻,我不敢有任何唐突的舉動。
他們的親人有點跪倒在地上,有的已經暈厥過去,還有幾個居然跪在棺材旁邊指責起棺材裏頭的屍體道:“爹啊!你怎麼能這樣呢!我們體體麵麵的送你,體體麵麵給你辦身後事,你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老大也就這麼的跟你走了呢?爹啊!爹啊!你醒醒啊!”
我能體會到他們的此刻的心情,所以他們的小輩打我,躥我,我可以忍,甚至希望他們用力一點,哪怕打死我,我都不怪他們。
過了一會,還是他們村子裏其他人拉開了繼續揍我的幾個家夥。
天色已經亮了,已經有人打電話報警。
8點左右的時候,警車來了,我們的領導也來了。
我被直接帶上了警車,這應該是為了保護我。
坐著警車回到了縣城,交代了發生的事情,鑒定以後,因為我曾一致要求要把車子停在外麵,已經預判到危險的存在,而這事情當時幾個村民也在場,他們也做了證,所以總的來說,不應該把全部的責任都推我身上。
可是不論如何,出了人命,或多或少總有責任,經過連續幾日的協商,最終殯儀館賠償了那戶人家70萬了事,而我被開除了。
我並不覺得領導過分,甚至還覺得對我的處罰太輕,畢竟那是一條人命,雖然說他們獲得了70萬的賠償,可是在人命麵前,這麼點錢又算的了什麼。
這件事情就這麼的翻過,而我則失去了工作,一個月後,一個修理廠的朋友告訴了我一件奇怪的事情。
就是我開的那輛車子第二天被拉到修理廠,檢修的時候發現,那台車子的刹車片早已經磨光,也就是說我一直處於一種無刹車行駛的狀態,我不禁心有餘悸,試想那盤山公路,路邊都是懸崖萬丈。
而最讓我吃驚的是,我朋友跟我說,替代刹車片的位置居然出現一塊石頭,若是沒有這快石頭,恐怕我早已經因為刹車失控,墜入萬丈深淵,一命嗚呼了。
可是這塊石頭是誰放在那裏的呢?
我問朋友,朋友說不知道,不過根據他的描述,我想起了這塊石頭,我曾見過。
而我朋友因為和我比較談的來,這件事情,他始終瞞著,沒有上報給任何人,也避免了各種不必要的麻煩。
第二天,我去了當天車子拋錨的小廟,準備了很多香燭紙錢,祭品。那快石頭果然不見了,我在小廟旁邊跪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如果那天我沒有下車,會發生什麼事情,這一帶路況那麼險峻,又是下雨天,開著一輛沒有刹車的車子。後果會是什麼。
也許死的就是我,而我死了,後麵就不會發生那件事情,那個人也不會死。
到底是他替我死,還是其他什麼原因,我說不上。
總之,我越發相信,你敬神明,神明佑你。
沒有了工作,不代表我就可以偷懶,也不能為自己找上一個休息的理由,因為家裏的父親,每天都需要高昂的用藥費,這藥的價格一天近600快錢,還不算其他開支之類,但是他是我父親,隻要能拖著他多活一天是一天,哪怕去要飯,這個擔子也要背上。
在殯儀館工作的時候,一個月大概能拿8000左右的薪水,加上外出的時候,那些東家都會塞給你一個利市包,多少不論,一個月下來也能有個萬把塊錢,勉強能應對,雖然入不敷出,可是有好過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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