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晃眼即去,嚴寒的冬天已隨著楓的飄落,白晝的驟短而來了。
日變得寂寞而蕭索,孤獨而美麗的毛冰,在這種日裏,心情是落寞而悲哀的。
窗外雪花紛飛,她打開窗,讓雪花飄進來,雖然那是如此寒冷,但是她卻願意讓自己的身體受著折磨,因為唯有她身體上受著折磨的時候,她內心的痛芳,才會稍為減少一些。
一個頎長的少歸推開了她那間精致的閨房的門,走廠進來,手裏抱著一個仍在繈褓的嬰兒,朝她微笑著說:“冰妹,這些日來你還好嗎?”抬頭一望窗外的雪花,幽幽他說道:“你大哥不知怎麼搞的,都快過年了,他還下回來。”
毛冰輕輕一笑,沒有回答她的話。
那**在房踱了兩步,說道:“好冷呀!”將懷的嬰兒抱得更緊了些,一麵說:“冰妹,你好生將息著,千萬別胡思亂想,什麼事等你肚裏的孩出來時再說,知道了嗎?”
毛冰點了點頭,“知道了,大嫂,謝謝你。”那**一笑,走了出去,懷的嬰兒突然哭了起來,她輕輕用手拍著,滿麵俱是慈母的溫馨,軟語道:“孩,別哭,你爸爸就快回來了。”又回頭朝毛冰一笑,走出房去。
毛冰嬌慵地站了起來,走過去帶上房門,側麵望了望左麵的紫銅菱花大鏡,鏡人影不是比以前憔悴多了嗎?
她轉了一個身,苦笑著,望著自己近日來已漸形臃腫的腰肢,長歎了一聲,暗忖:“怎麼這樣快,看樣孩真要出來了呢。”
她突然感到一陣悲哀:“可是孩的爸爸呢?”她張開口,雪白的牙齒緊咬著嘴唇:“孩的爸爸可永遠也回不來了!”仇獨清臒而英俊的麵容,落寞而瀟灑的身影,驀地在她心升起。
近日武林,似乎起了很大的波浪,毛冰雖然已不再在江湖走動,但是武林的種種消息,都有她大哥浙東大豪靈蛇毛臬的弟門人來此敘說著,因此,她也知道得非常清楚。
仇先生死了,巴山劍客柳複明和青萍劍宋令公突然在武林消聲滅跡,靈蛇毛臬率領著七劍三鞭另外七人,很幹了幾件震動武林的大事,在江南,凡是與青萍劍宋令公有關的鏢局,把式場,甚至任何一個和青萍劍沾著些親故的武林人物,全部被他鏟除了,於是靈蛇毛臬,成了近日原武林的魁首。
他的弟們還興奮地告訴毛冰:“大爺現在可真的了不起了,聽說大爺還要開宗立派,自上門戶,和原武林的幾個大宗派一較短長呢!”
對於這一切,毛冰隻是淡淡地聽著,非但沒有一絲興奮,而且還感到羞辱,慚愧,和痛苦。
她恨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她恨她的哥哥的無恥,但是這些話,她隻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因為最令她痛恨的,卻是她自己呀於是對於仇獨的懷念和她自己的自責,成了她心最大的負擔,齧噬著她的心,終於,她不再能忍受了,她不願再在這個令她痛恨的家庭生活下去,她也不再願意見到她的哥哥——靈蛇毛臬。
就在那個風雪之夜,毛冰連夜奔出故宅,月黑無影,風雪漫天,在泥濘而積雪的路上,她鞭策著坐騎,心茫然一片,不知何去何從。
寒冬的杭州,市麵遠不及春日的繁華了,她緩緩騎著馬。出城東去,孤身而美貌的少女,引得行人當然注目,有的還指著她評頭論足起來,寒風吹過,她風氅掀起一角,有人竊竊私語;“嘿!這娘兒們肚怎麼這麼大,難道是偷人養漢,——”說到一半,頭上被人拍地打了一下,一個小地痞在他身旁直眉瞪眼他說道:“小,你***亂說些什麼,你知道這位姑娘是誰?”他哼了一聲接著說,“她就是毛大太爺的親妹,你忖量忖量,再說老就剝了你的皮!”
被打的人方自怒火滿麵,一聽到毛大太爺的名,嚇得一聲不響,趕緊回頭就走了。
毛冰芳心紊亂,什麼話都沒有聽到,馬的顫動,使她有要嘔吐的感覺,她裹緊了身上的風氅,望著東麵的雲霞,出城而去。
風雪稍煞——
杭州道上行人頗多,似乎都將這嚴寒視若無睹,毛冰心裏奇怪,繼而一想,原來這些都是冒著風雪回家,和妻兒團聚過年的人們。
毛冰心情不禁更寂寞,眼光羨慕地停留在那些知足的小人物身上,過往的人們,也都以詫異的眼光打量著這孤身的少女。
突然,毛冰的眼睛仿佛一花,在絡繹不絕的行人,她突然發現了一個奇異的景象。
原來遠遠走過來兩人,身材都高得驚人,卻是一胖一瘦,胖的胖得可以,瘦的卻可瘦得驚人,最怪的是這兩人身上穿的衣服,居然會叮鐺作響,走近了一看,原來胖身上的“衣服”是一片片紫銅,瘦身上穿的“衣服”竟是一片片黃金。
毛冰三更過後出門,此時已是上午,天上雖無陽光,但漫地雪光反映,將那兩人身上的衣服映得耀目生花,再一看兩人的麵容,毛冰心頓時冒出一股寒氣,趕緊將頭轉了過去。
皆因那兩人非但容貌怪異,而且眼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懾人之力,毛冰心暗自打鼓:“這兩人是什麼來路?”她生長在武學世家,自身的武功,雖因受了體質太弱的限製,並不太高,但是武學一道,她卻了解得非常清楚。
她暗忖:“這兩人的武功,看來竟還在大哥之上。”念頭一轉,又想到仇獨:“大概已經和獨哥不相上下了,可是原武林,可從來沒有聽起過有這麼兩個人物呀,難道是來自海外的嗎?”
毛冰一望那形容詭異的兩人,便知道他們有高深的武功,是有她的道理的。
須知凡是金鐵之屬,都不能禦寒,是以穿在身上,你會更冷,此刻正值臘月,氣候最冷,別人穿著狐裘,尤自在打著抖顫,這兩人全身上下,看起來像是隻掛著百十片金鐵打造的薄片,既不能擋風,更不能禦寒,但這兩入卻似一點也未感覺到寒冷,大踏步地走著,一步在雪地上留下個腳印,整齊得有如刀劃,毛冰心裏有數,這兩人的內功,不是已練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是什麼?
是以毛冰趕緊回過頭去,免得招惹這兩個行動詭異的角色。
哪知那兩人眼睛卻停留在毛冰臉上,再也不放鬆,毛冰心裏發冷,臉上發燒,加緊鞭了一下馬,想走過去就算了。
那兩人對望了一眼,突然回過了頭,跟在毛冰後麵,路上行人,看到這兩人,都遠遠避開,卻又忍不住偷偷回過頭來看。
那兩人一聲不響,走在毛冰馬後麵,毛冰越來越緊張,手掌心的冷汗,直往外冒,路上行人大多,她又不能放馬急馳,急得芳心忐忑,不知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