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3)

在大家都驚異於毛琪掌珊瑚色的寶劍所具有的那種神奇的功能的時候,西湖突地箭也似的駛來一艘小船,操槳之人,手勁特大,霎時間便駛到近前,倏然停下了小船,輕靈敏捷地跳上船來——。

繆一見那人,長身玉立,穿著金色長衫,麵貌頗為英俊,兩隻眼睛微微上翻,帶著一種逼人的傲氣,不是那在客棧慘被“金劍俠”擊斃的“玉麵使者”龐士湛是準?

繆不禁麵色大變,全身起了一陣驚栗的感覺,他親眼所見已經慘死之人,此刻竟又重現,自然難怪他吃驚,變色。

石磷亦大驚,哪知毛琪和胡之輝仍微微含笑,仿佛這事絲毫不值得驚異似的,毛琪緩緩將劍放回劍鞘,微微笑道:“咦!你怎麼知道我闖了禍了?”胡之輝卻道:“是否那河朔雙劍汪氏昆仲已到毛大哥那裏,他們的腳程倒真快!”

那英俊少年目光又一轉,也不期然停留在繆臉上,笑道:“他們還沒有到師父那裏,隻是被小侄恰恰在湖畔遇著,他兄弟二人大發了一陣雷霆,而且說要立即趕回河朔,這裏的事不再管。”他微微一笑,目光朝毛琪一轉,接著說道:“這兩個老怪物自己要招惹琪妹的‘琥珀神劍’,那不是他們要自取其辱,可怪得了誰?”語氣之,顯然地顯出了對“河朔雙劍”的輕視,更露出了對毛琪的討好。

毛琪果然甜甜一笑,那長身少年卻對繆走了兩步,麵上兀自帶著笑容,繆袍袖一拂,雖然強自鎮靜,但麵色慘白。

胡之輝勉強地笑了幾聲,走過來道:“繆老兄不認識吧,讓我來引見一位高人。”他目光朝繆微一示意,指著那長身少年道:“這位就是靈蛇毛臬大哥的十大弟,玉骨使者的第三位,‘淩風使者,龐良湛龐二俠,你們二位少年英發,以後多親近親近。”龐良湛微微一笑,道:“看這位繆兄的神色,想必是認識家兄,江湖人將我兄弟誤為一人的,不知有多少。”他轉臉向胡之輝一瞪,道:“胡三叔不必向繆兄做眼色,家兄的死訊,我早已知道了,是以這位見著我,以為死人複活,才會露出驚異之色來的。”

繆恍然,卻不禁更留意地打量著這“淩風使者”。口自然極為客氣地應付了幾句,心卻不禁暗自思量著:“這‘淩風使者’心思之冷酷、機智,看來竟還在他兄長之上,他知道了哥哥的死訊,臉上竟毫無悲戚之容,那胡之輝隻微微做了個眼色,他卻已知道了人家的用意,而且毫不留情他說了出來,唉!這種人心智越高,將來恐怕為害也越厲害!”

胡之輝隻得尷尬地一笑,轉開話題,又為他引見了石磷,石磷詞色冷漠,想必也是對他的這種“冷酷”,頗為不滿。

龐良湛卻轉向繆,道:“家兄死時,繆兄也在場吧?”繆微一點頭,神色已恢複先前的那種無動於衷,胡之輝走前一步,長歎著道:“令兄死得實在令人扼腕,但龐賢侄也不必過於悲傷一一”他緩緩地止住了話,石磷微曬一下,忖道:“他根本全無悲傷之意,這‘八麵玲瓏,的廢話,倒真不少!”龐良湛似乎也對他這位“胡三叔”頗不欣賞,而且他也毫不客氣地將這種“不欣賞”放在臉上,根本不理胡之輝的話,卻向毛琪道:“師傅一直惦記著你,怕你又出了事,其實他老人家也太過小心,就憑著你這柄劍,你走到哪裏去還會吃虧嗎?”

毛琪嬌嗔著道:“哦!我就全憑著這柄劍是不是?你別以為你武功蠻不錯的,我空著手照樣可以把你打倒。”

繆微微一笑,龐良湛果然也有些色變,但卻立刻忍耐著,反而微笑道:“當然,當然,屠龍仙的愛徒,別說我,就把我們兄弟十個一齊湊上也不行呀!”毛琪跺腳,真的生氣著道:“好!你敢說出我師傅他老人家的名字,你敢情活得不耐煩了嗎?”美目電射,大有隨時可以翻臉動手的樣。”

胡之輝趕忙跑過來,臉上露著他慣有的那種味道,笑說:“你們還跟十年前一樣,一見麵就吵架,也不怕人家見了笑話,”石磷暗尋思,忖道:“看來這龐良湛也對毛姑娘很有意思。”繆兩眼望天,仿佛因為某一個名字,而在沉思著。

龐良湛說出“屠龍仙”四字,像是根本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也像是這“屠龍仙”四字,根本不值得引起別人的注意,這並不怪他們孤陋寡聞,隻是他們遲生了許多年,是以對昔年原武林唯一能和“海天孤燕”對手百招的女劍手的名字,頗為生疏,這當然也是因為“屠龍仙”生性本就孤僻,雖具屠龍絕技,卻很少在江湖露麵的緣故。

胡之輝說過了話,船艙裏就陷入了沉寂,有的人無話可說,有的人不願說話,胡之輝張著手,凸著肚,他在人生舞台上扮演的角色,此刻看起來不但可笑,而且已有些可憐了。

龐良湛怔了一下,臉上忽陰忽晴,當著這麼多的人吃了這麼大的蹩,他當然不好受,但另一種情感,卻又使他不得不忍住心的“不好受”,緩緩踱到船頭,忽然又回身說道:“各位先請遊湖,我先回去稟告師傅,就說胡三叔和武當劍客石大俠已經到了。”石磷微一動念,知道江湖還沒有忘記自己的名字。

龐良湛又一抱拳,此刻他所乘來的小船已飄到兩丈開外,胡之輝和繆、石磷也跟了出來,龐良湛卻扭頭望了艙裏的毛琪一眼,大聲道:“小可先走一步。”腰微弓起,身形衝天而起,雙臂一投,向前麵掠了過去,身法之,顯然也有了幾分賣弄的意味。

他輕功頗高,此刻著意施為,果然極為輕靈曼妙,雙目注定那艘小船,準備輕飄飄地落在船上,當然是希望毛琪能看到。

哪知道就在他真氣微散,雙足已將落在船上那一刹那,小船卻象是有人突然在旁邊一拉,倏然在湖麵上滑開數尺。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立在船頭望著的胡之輝等人,都不禁驚喚一聲,石磷也覺此事大出意外,眼角動處,繆正在以手整發,麵上仍然毫無所動,石磷心,又不禁動了一下。

龐良湛求榮反辱,竟落入水,幸好他生長於江南,自幼即識水性,下沉後又立刻冒了上來,自然又遊回畫舫邊,雙手一扳船舷,翻上了船,落水之雞,形容自是狼狽,和他第一次上船時的那種輕靈、飄逸的英姿,已大不相同了。

他恨聲道:“這是誰在搗鬼?我一一”氣得說不出話來,毛琪婀娜地自艙走出來,見了他,“噗嗤”一笑,大有幸災樂禍之意。

但是這種事誰也無法知道真象,但卻隻有兩種可能,若有人潛於水下,等到他落下時,猛力將船拉開,或者是船上之人,其有一人以絕項的內家劈空掌一類的功夫,隔著兩三丈遠,將船劈開。

隻是這兩種可能,卻又像是都不可能,尤其是後者,當世武林,有這種功力的人可說少之又少,而這畫舫上的幾人,雖然都可說是武林名人,但是也絕不可能有這種功力呀!

是以盡管龐良湛暴怒,卻絕無出氣的對象,毛琪對他燦笑,他也隻有隱忍,其實就是不忍,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眾人乘興遊湖,卻敗興而歸,隻有在繆和毛琪臉上,仍可看到笑容,龐良湛雖然不完全算“麵如死灰”,但至少已是“垂頭喪氣”了。

船一靠岸,靈蛇毛臬在杭州的勢力,立刻就可以看出來了,湖畔的人,無論三教流,看到狼狽不堪的龐良湛,都仍恭敬地招呼著,臉上絕不敢露出一些異容來,武林人能在地麵上占著這麼大勢力的,靈蛇毛臬也許可算是第一人哩。

靈蛇毛臬的居處,更是驚人,恐怕連杭州府的府尹的府邪,都不及他。

朱紅色的大門,完全是開著的,門口兩座石獅,巨大而猙獰,俯視往來的人們,像是靈蛇毛臬俯視著芸芸武林群豪一樣。

跟著毛臬的愛女和愛徒,自然用不著通報、求見一類的事,他們直接地進入了那布置得極其華麗的客廳。

繆走在胡之輝身側,突然悄悄一拉他的袖,低聲說道。

“胡兄,你我多日相處,可稱知己,胡兄的心事,小弟也看出來了,胡兄對小弟幫助甚多,不知可否讓小弟對胡兄也一效微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