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3)

繆在這裏,似乎全然是生疏的,他一副質彬彬的樣,又生得不甚高大,但他風華清標,卻自然引得大家對他注視,他微笑著,一語不發,默默地隨著侯林坐列席上。

鐵手仙猿幹咳了幾聲,似乎要將大家的注意力引到自己這麵來,然後站起向四座又一拱手,幹笑了一陣,道:“小弟在武林雖薄有微名,可是小弟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就憑我這塊招牌,也引不動各位的俠駕———”他說到這裏,突然那“魏胖”又哼了一聲,道:“對極了,一點不錯。”侯林卻似像沒有聽到似的,接下去道:“尤其是少林派的墨一上人,武當派的清風劍朱大俠,窮家幫的幾位長老,和歸隱洪澤的老前輩,昔年天下三十道水路的總巡閱,火眼金雕蕭二爺,都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那“魏胖”又極為不悅地冷哼了一聲,把手的茶杯重重擱到桌上,原來鐵手仙猿對他有氣,故意不說他的名字。

侯林眼角一飄,接著道:“但是卻知道了各位的俠駕,是衝著那件事來的,隻是那件事區區在下卻作不得主。”

他話聲一頓,那“魏胖”又“吧”地一拍桌,叫道:“你這個老猴,你著作不得主,卻又有誰做得了主呀?”

鐵手仙猿麵目又一變,方自大怒,卻聽得樓梯口傳來了一個尖細的聲音,笑著說道:“魏胖又在這裏發什麼威?人家老猴作不得主你又不是不知道的。”聲音雖尖細,但大家聽起來仍然震耳得很。

那“魏胖”嗖地站了起來,目光滿含怒意,吼著道:“是什麼人敢叫我‘魏胖’?我魏胖倒要看看你是什麼變的?”毛琪和繆對視微微一笑,心各各忖道:這魏胖口口聲聲自稱“魏胖”,卻不準別人叫他“魏胖”。兩人肚正自覺得好笑,樓梯上已施施然走上一人,笑著道:“哎呀!了不得!我們魏大俠又發起脾氣來了,我這幾根老骨頭可當不起魏大俠的‘陽手’,來,來,來,魏大俠,你要不要我老頭給你陪禮?”說著,向那“魏胖,’,走了過去。此人一上樓,席間立即起了一陣低語,那”魏胖”雖然仍是氣虎虎的,卻坐了下來,道:“我當是誰,卻是你這個老化。”繆閃日望去,隻見這人瘦得像根竹竿的,穿著的也是百結鶉衣,但卻洗得頗為幹淨,皮膚之白皙、更宛如處,笑起來的時候,眼角雖有皺紋,但一眼望去,外表卻隻有四十歲左右。

他又哈哈一笑,問“魏胖”道:“魏大俠,我老頭忠言逆耳,聽不聽由你,你這麼大年紀,又這麼胖,還是少發脾氣為妙,否則了風可不是玩的。,,他冷嘲熱罵,那氣概不可一世的‘魏胖,卻始終坐在那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此刻又站了起來,大聲道:“淩化,我‘魏胖’欠你的情,沒法和你吵架,可是你也不要惹惱了我,否則你的那些徒徒孫就要倒黴。”

“淩化”哈哈笑道:“不惹你,不惹你。”也不理那站起來朝他拱手的鐵手仙猿,逕自向窮家幫坐著的那一桌走過去,窮家幫幾個看起來都是幫主要人物的丐者,此刻都站了起來,向他躬身施禮。

鐵手仙猿歎了口氣,坐了下來,毛琪一拉他的袖,低語道:“此人可就是二十年前出名的難惹人物窮神淩龍,那胖想必就是‘昆侖五老,的神韋魏淩風了,侯四叔,我真不懂,連少林的那個者和尚和蕭老雕,朱白羽都算上,這些人都和你老一點兒關係也挨不上,你老怎地將他們全招了來?”鐵手仙猿卻隻是搖頭,歎氣,低低吟道:“算我倒黴。”其實他也真的倒黴。這些人都是多年未涉武林,今日竟然全跑到這裏來,當然不是為著他,隻是他卻倒黴地“首當其衝”罷了。

一會兒,上了冷盤,有的大吃大喝,旁若無人,有的卻連筷都未曾動一下,毛琪又奇怪。

“這到底是為著什麼事?侯四叔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來!這些人也不著急,也不說話。”她心裏著急,看到侯林的樣,可不便發問,隻得悶在心裏,當然也吃不下去。

菜一道一道地上,酒筵豐富得很,隨著時間的過去,鐵手仙猿麵上的神情越來越著急,想是在等待著什麼人似的。

繆仍然微微笑著,吃著菜,上到甜菜的時候他站了起來,走到窗口,望著天上的繁星,深深呼了幾口氣。

座突然有一人站了起來,也走到窗口,從懷取出一物吹了兩下,聲音尖銳而亮亢。

哨聲方落,對街的兩家酒樓裏突然奔出百十條大漢來擁在街上,都是一色黑衣勁裝,肩頭上微微露著纏著絲綢的刀柄。

那吹哨作響的是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方麵大口,生相甚為威猛,他當窗而立,聲若洪鍾地朝樓下的數百大漢道:“此間已用不著你們,眾家兄弟還是分做七撥,連夜回山去好了。”樓下的漢齊聲吆喝了一聲,一轉身,便沿著街的南麵走了。

繆動也不動地站著,突然後麵有一個溫軟的軀體靠近他,他不用回頭,就知道那是毛琪。這從他身後傳來的幽香就可以知道。

毛琪指著那些漢的後影低語道:“這就是山西大行山的快刀會,那位大概就是太行雙傑的一位了,我本就聽爹爹說想將”快刀會,拉在自己手下,如今一看,這“快刀會”果然有些門道,怪不得爹爹著急。”

繆不著邊際地“嗯”了一下,桌一個長著花白須的老者低低對身旁的一個少年說了兩句話,那少年便也站了起來,走到窗口,撮唇呼嘯了一聲,聲音長得使毛琪想掩耳朵。

嘯聲一住,街上又魚貫走出數十百人,卻不等那少年說話,也朝街外走去,隻是三五成群,行列卻無快刀會整齊。

毛琪又低語道:“這人坐在蕭老雕旁邊,大概是水路上的人物,他們一向很少上岸,這次卻不知怎的也跑了來,這真讓我弄不懂。”

繆方待答話,卻見那窮神淩龍身形一動,不知怎的也跑到窗口,大聲地喝道:“孩們!人家都走了,你們也走吧。”

聲音一落,西邊酒樓上梯梯拖拖走出了一大堆乞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推推拉拉,拉拉扯扯地,也朝街外走了。

這些人一走,這條街就空了大半,剩下來的想必都是“靈蛇”毛臬的手下了,繆一回頭,朝毛琪笑道:“我最喜歡看熱鬧,今天我可真是幸運,能看到這洋洋大觀的場麵。”

毛琪輕輕咬著下唇,嬌嗔著道:“你還得意呢?人家急都急死了,又弄不清是怎麼回事,爹爹也不來,侯四叔又陰陽怪氣地,什麼話都不肯說。”

繆一笑道:“琪妹!你這可真叫做杞人憂天。試想令尊大人在武林的聲威、地位,還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事,你何苦著急呢?”

甜菜過後,又上起菜來,卻苦了少林寺的三位憎人,看著桌上的大魚大肉,魚翅海參,山珍海味,卻動也不能動一下。

隻是這三位高僧既不說話,麵上也未露絲毫表情,生像是已經人定了似的,外界的一切,他們都全然不聞不問。

時間在難堪的沉默逝去,這種沉默壓得人像是幾乎透不過氣來,繆仰望窗外的星辰,知道此刻已經是、醜之交了。

倏地,那魏淩風猛一拍桌,大聲吼叫著道:“我魏胖可受不了這種鳥氣,小猴,我問你一句話,你可得老老實實地告訴我。”

鐵手仙猿冷哼一聲,道:“憑什麼?”他也是江湖的成名人物,可再不能當著那許多武林人物被人家坍這個台,是以也滿含挑釁意味他說了一句。

魏淩風果然大怒,厲聲道:“你敢對我‘魏胖’這麼說話,好,好!我倒要看看你這隻猴有多少年道行!”

身形聳動,就在他“行”字語音方落之間,他那臃腫的身軀,就從椅上直飛出來,也未見作勢,卻快如流星一抹。

他和鐵手仙猿原本坐得極近,身形一閃,便已到了侯林身側,嗖的一掌,便向鐵手仙猿的肩頭拍去,風聲沉厚雄渾。

鐵手仙猿早已知道這魏淩風的紮手,此刻眼角瞬處,看到他掌心竟泛出珠紅色,昆侖派的這種“陽手”能夠稱譽武林數十年,至今原武林尚沒有任何一種掌力能與之頜頑,可絕非幸致,侯林知道隻要讓這掌指搭上一點,便是死路。

但鐵手仙猿久曆江湖,別的不說,光是那份動人的閱曆,就絕非常人能及,右掌一按桌麵,身形飄然退開三尺。

須知他“大力鷹爪手”雖然也是掌力上極霸道的功力:但可也不敢和“陽手”硬對一掌,隻有身形後退,避了開去,口卻喝道:“姓魏的!這裏可不是動手的地方,你也是武林高手,怎的也像個村夫一樣,張口就罵,伸手就打,成個什麼——”就在說這句話的功夫,他已連變了三種身法,避開了魏淩風的四掌。

魏淩風被他這種鋒利的言詞一激,悶哼一聲,雙掌齊地推出,嘩然一聲,將侯林身後那張桌上的碗盞都震得飛了起來。

侯林被這驚人掌力所震,語聲斷,掌未遞到,就是掌風掠到身上,也使他有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像是立刻要閉過氣去。

他這才知道,自己萬萬不是人家的敵手,但此刻他處在這地方本就狹小,又擺滿了圓桌麵的酒樓,被這方圓徑丈內全都有著威力的掌風一壓,頓覺得連避都沒有辦法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