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章(1 / 3)

此刻星光閃爍,月光皎潔,風吹長草,蟲鳴雜樹,正是大好良宵,星月之下,繆閃目而望,隻見在前麵縱躍如飛的黑衣人突地一反手,打出一道金光,竟不偏不斜地擊在自己向他打去的暗器上,隻聽“嗆啷”一聲輕響,兩道金光,俱都落在地上。

繆心一怔,硬生生將自己如飛掠去的身形,倏然頓住,心頭暗駭道:“此人頭也不回,竟就將我發出的暗器擊落,身手端的驚人,而他發出的暗器,居然亦作金色,難道此人真的是他?”

須知他年紀雖輕,卻是一生出來,便開始習武,教他武功的人,卻又都是天下武林頂頂絕頂的高手,常人要是得一為師,便足終身受用,他心自知,芸芸武林,風塵俠士雖多,但要找一個像自己這種身手的,卻並不多。

若論以“聽風辨位”之技,將別人暗器擊落的功夫,本無驚人之處,但繆自知自己手發出的暗器,其勁道和去勢,都絕不是一般暗器名手所能企及的,而此人卻從容擊落,是以繆方自心暗駭,不知道宿遷城,何來此武林高手?

抬目一望,隻見這滿身玄衫的夜行人正在含笑望著自己,兩道斜飛入鬢的劍眉當,溝紋宛然,麵目依稀相識,竟是自己日間所遇的那藍衫書生。仔細一看,隻見他身上穿著的也仍是那一襲藍衫,下擺掖在腰問的絲絛上,夜色之,看不甚清,竟將藍衫當做黑衣。

那藍衫書生鳳目之,棱棱生光,突向繆當頭一揖,哈哈笑道:“深夜打擾,實是無狀,唐突之處,還望兄台見諒。”

繆目光一轉,亦自朗聲笑道:“打擾兩字,實不敢當,小可雖然愚魯,但今晨一睹兄台之麵,便知兄台必是高人,隻是——”他語聲一頓,劍眉微微一軒,接道:“兄台夜深寵召,卻不知有何見教?”

那藍衫書生微微一笑,瀟灑前行,一麵道:“兄台人龍鳳,小可早已有心高攀,隻是無緣相識,隻得出此下策了。”腳步微頓處,緩緩彎下腰去,伸手一探,繆劍眉一皺,突地搶出如風,疾伸雙掌,哪知那藍衫書生朗聲大笑,身形倏然後退三尺,伸出手掌,掌已多了兩口一式一樣,金光耀目的短劍。

繆出手略遲,卻見自己心想拾的東西,已被對方拾了起來,心不禁又一凜:“此人好快的身手——”抬頭一望,那藍衫書生正在將掌的兩口金劍,不住把玩,一麵微微笑道:“果然一模一樣——”語聲未了,突又“哦”了一聲,低低念道:“以血還血,以血還血……”手掌一翻,將其一口金劍用兩指捏著劍尖,遞到繆麵前,朗笑道:“這口劍想必是兄台的了,哈哈,若非上麵的這幾個字,小可還真分辨不出哩!”

月光之下,隻見繆清俊的麵龐上,木然沒有任何表情,呆呆地望著他手上這口金劍,思索半晌,突地仰天長笑起來,道:“兄台想必就是名傳武林的金劍大俠了,小可聞名已久,卻不想今日得見——”緩緩伸出手掌,亦用拇、食二指,捏著劍柄,兩人麵上雖然俱是笑容不絕,但心卻各各存下衡量對方之心,此刻竟都將全身真氣,貫足右臂,聚在這兩根手指上。

刹那之間,隻見這口長未達尺的金色小劍,隨著他兩人的四根手指,越來越長,那藍衫書生哈哈一笑,縮回手去,含笑說道:“無怪江湖傳言,都道那金劍俠的武功越來越高,行事也越來越是神出鬼沒,原來卻是出自兄台手筆,小可雖然無心掠美,但人言鑿鑿,小可卻之不恭,也隻有生受了。”

繆目光淡淡一睹那口此刻已變成一條細棍的“金劍”,冷冷道:“小可方才本自奇怪,這小小的宿遷城裏,怎地有如此高手,此刻才知道是金劍大俠,想必是閣下聽到江湖道上,有了膺品,是以便趕來查看查看的吧!”

手微一揚,掌之“劍”,便已脫手飛去,“噗”地一聲,竟深深插入地下,隻剩下一段稍具原形的“劍柄”,仍在地麵上不住地顫動。

那藍衫書生微瞥一眼,麵上笑容,卻仍未變,緩緩笑道:“兄台這卻錯了,想兄台在江湖道上,以”金劍”之名,替天行道,所做所為,正是小可所欲行而未及行者,小可正恨不得如同兄台這般‘膺品’,再多上幾個,也好為芸芸江湖伸張一些正義,為莽莽武林留得一些公道——”繆麵微一紅,心下暗忖:“人道‘金劍俠’是個慷慨磊落的漢,今日一見,果真名下無虛,我冒名行事,又複惡言相加,他非但不以為憐,還如此對待於我——”一念至此,不禁對眼前這藍衫書生大起好感。

須知他幼遭孤露,身具深仇,而仇家可都是當今江湖炙手可熱的人物,羽黨遍及天下,他自知自己雖因機緣湊巧,常人夢寐難求之物,自己卻每每垂手而得,但自己若要報得深仇,卻仍非易事。

是以他平日行事,慎重無比,唯恐行藏破露,被別人識得真象,他雖是性情人,但種種原因,卻使得他對人們都有了提防之心,是以他先前對這藍衫書生的態度,便也因是而發。

那藍衫書生一雙鳳目,始終凝注在他麵上,星月交映之下,他麵上雖仍一無表情,但月光閃爍,卻顯見他心甚不平定。

兩人目光相遇,繆心暗歎一聲,沉聲道:“小可身世慘痛,又多難言之隱,冒犯之處,兄台必可見諒——”他微微一頓,又道,“兄台磊落男,慷慨英雄,既欲折節下交,小可正是求之不得,日後如有機緣,還望不吝賜教。”言下之意,卻是今日就此別過了。

但那藍衫書生卻生像全然不懂他話裏的含意,哈哈一笑,道:“小可方正,複姓端木,卻到此刻還未請教閣下的高姓大名呢!”

哪知他語聲方落,繆竟突地麵色一沉,轉身欲去,這藍衫書生神色也不禁為之一變,心道:“我好心結納於你,你又何苦做出這等麵目來?”他自不知這繆身世隱秘,有人問他姓名,正是犯了他的大忌,一念至此,冷哼一聲,身形動處,竟突地掠到繆前麵,雙臂微張,攔住去路。

繆麵色又是一沉,冷冷道:“兄台意欲何為?”

這藍衫書生端木方正劍眉一軒,隨又哈哈大笑,道:“小可請教兄台姓名,兄台怎地如此相待,難道小可就真的高攀不上嗎?”雖然仍是含笑而言,但語氣之,卻已遠非方才之客氣。

繆蒼白的麵色,倏然由白轉紅,又隨即由紅轉白,似乎在強忍著心怒氣,沉聲道:“小可與兄台一不沾親,二不帶故,三無仇怨,可說是全無瓜葛,兄台卻恁地盤查小可姓名來曆作什?”

他語聲一頓,冷笑兩聲又道,“何況小可縱然用的暗器,亦是金劍,但卻亦從未冒過‘金劍大俠’的名聲,難道普天之下,就隻閣下一人能用這金劍做暗器不成?”

端木方正怔了一怔,立即軒眉笑道:“極是,極是,想那‘金劍’一物,人人皆可用得,又並非我端木方正一人能用之物,隻是一”他笑容一斂:“這‘膺品,二字,卻是出自兄台之口,又不是區區在下說出的。”此番繆卻不禁為之一怔,卻聽這金劍俠端木方正接口又道:“兄台若說與小可一無瓜葛,此話小可卻也不敢苟同。”

繆目光一凜,厲聲道:“在下與兄台有什爪葛,難道兄台也是與那——”語猶未了,那端木方正卻已接口笑道:“兄台可知道,被兄台自高、洪兩湖取去的‘三才寶藏’,卻本應是區區在下之物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