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1 / 3)

刹那間眾人全都怔在當地,隻有“八麵玲瓏”胡之輝狂笑不絕。

“華山銀鶴”麵色漸漸寒冷,“繆”目又自露出了奇異的光芒,“亂發頭陀”突地大喝一聲,閃電般聲出了鋼鉤般的鐵掌,攫住了胡之輝的衣襟,胡之輝笑聲戛然而頓,身軀卻已被“亂發頭陀”硬生生自地上抓了起來,就仿佛是屠戶案頭鋼鈞上掛著的豬蹄似的。

胡之輝雖然“八麵玲瓏”,但此刻卻已涼慌起來,尤其是“亂發頭陀”目光的那種凶猛鷙狠之氣,更使他連掙紮都不敢掙紮。

“亂發頭陀”手臂筆直,毫無半點彎曲,竟將如此臃腫笨重的人輕而易舉地淩空揚起。

這種驚人的神力,使得“華山銀鶴”麵上也露出驚奇注意之色,是以大家又怔了一怔之後,胡之輝方自顫聲道:“大師……在下……什麼事得罪了你?”

“亂發頭陀”目露凶光,不言不動,竟似對胡之輝真的十分懷恨。

胡之輝心膽更寒,目光乞憐地望著“繆”,顫聲又道:“繆兄弟……繆兄……請求貴友將我放下來……大家都是朋友,什麼事都好說嘛。”

“繆”微微一笑,道:“胡兄,你既開了別人的玩笑,別人開開你玩笑又有何妨。”

“亂發頭陀”冷哼一聲,他直到此刻方自發出聲音,是以這一聲便越發顯得森冷可怕。

“八麵玲瓏”胡之輝麵如土色,還要勉強擠出一份笑容,神色自然顯得更加可憐可笑,陪著笑顫聲道:“大師,在下究竟是什麼事得罪了你老人家,你老人家隻管說話……”

“亂發頭陀”厲叱一聲,手掌一推,將胡之輝摔到地上,狠狠望了他一眼,竟突地轉身走了出去。要知他與胡之輝本無仇恨,有的隻是由失望化成的憤怒,因為他本認定了這蒙麵容便是他想像的人。

胡之輝大大鬆了口氣,但卻弄得更莫名其妙。

“繆”又自微笑一下,道:“大師慢走。”

“亂發頭陀”遲疑一下,終於停下腳步,卻忍不住長長歎了口氣,臉上換了一種淒涼失望的神色,仰天歎道:“人海茫茫……人海茫茫……”

繆微笑道:“你難道認為這位胡兄真的便是方才那位蒙麵之人麼?”

“亂發頭陀”雙目一張,霍然轉過身來,“八麵玲瓏”胡之輝已掙紮著爬起,陪笑認道:“我如此做法,僅是為了我們毛大哥要想知道這位繆兄弟的底細,是以才派我喬裝成如此模樣,來試探一下。”

他語聲微頓,又向“繆”笑道:“但毛大哥此舉,對繆兄也沒有絲毫惡意,隻不過是為了……為了……”放聲一笑,接道:“為了毛大哥的掌上明珠而已。”

“繆”仍然麵帶微笑,“亂發頭陀”卻在瞬也不瞬地注視著胡之輝的眼睛,“華山銀鶴”徐徐將掌長劍插回劍鞘。

他此刻心裏雖然也有些驚異和奇怪,但神色間卻仍是極為瀟灑安祥,徐步走到“繆”身側,微微一笑,朗聲道:“貧道不知此事其還有這些曲折,原來兄台竟是毛施主心目的乘龍快婿,若早知如此,貧道也不必匆匆趕來了。”

“繆”心對他本已十分感激,在這刹那間,他突又對這年輕而沉穩的道人生出親近之心,深深一揖,沉聲道:“在下與道長萍水相逢,道長卻對在下如此關心,在下心的感激……唉!實非言語所能形容,隻望日後還有機會與道長重聚。”

他忽然收起麵上笑容,言語又說得十分誠懇、沉重,“華山銀鶴”顯然也甚感動,接口道:“貧道自今而後,隻怕要常在江湖間走動,若得閣下這般人物為友,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他兩人頓起惺惺相惜之心,在這片刻間便似已結為好友,是以此時此刻,兩人居然還有心情寒喧起來。

那邊“亂發頭陀”目光仍未移動,直將胡之輝看得不敢抬起頭來。

“亂發頭陀”目光雖未移動,但此刻在他腦海,正有兩雙眼睛不住在交替,旋轉……,其一雙眼睛,對他是那麼熟悉,卻又隔得那麼遙遠,這雙眼睛裏,包含著慈祥而親切的光芒,但忽然又會變得十分凶惡嚴厲,他很小便望著這雙眼睛,他所有的一切都要憑著這雙眼睛的變化而變化,直到有一天……

另外一雙,便是方才露在那蒙麵的絲後的眼睛。

這一雙眼睛,看來是那麼遙遠,卻又似那麼熟悉!

雖然經過了許多改變,但其卻似乎仍有一種令他懾服的力量存在……

而此刻他對麵能夠望見的一雙眼睛,卻是極狡滑又懦弱,這怎會是方才露在絲外的眼睛?

“亂發頭陀”思念旋轉,心翻起了無數傷感而醜惡的往事。

“八麵玲瓏”胡之輝忍不住幹咳一聲,道:“大師如此神力,不知道是……”

隻聽“亂發頭陀”突地大喝一聲:“不對。”

一個箭步竄了過去,胡之輝大驚之下,身形一閃,但“亂發頭陀”已如影附形地撲了上來。

胡之輝雖然武功不算大弱,但他見了這奇異的黑衣頭陀,氣已怯,膽已寒,根本不敢動手,身形再次一閃,卻又被“亂發頭陀”劈手一把,抓住了衣襟,再次淩空提了起來。

“繆”目光轉處,微微一笑,道:“大師可是此刻也已分出這位胡兄根本不是方才的蒙麵奇人。”

“亂發頭陀”須發皆張,十分憤怒地點了點頭,道:“果然掉了包了。”

他搖動震撼看胡之輝的身軀,厲聲又道:“灑家問你,方才那人是誰?此刻到哪裏去了?他為何不願見我?”

他語聲之,既是憤怒,又是悲激,使得他麵容目光看來更是可怖,胡之輝早已麵無人色,張口結舌,呐呐道:“大師,你……隻怕是誤會了。”

“亂發頭陀”大喝一聲,道:“誤會什麼?”你再不老實說出,灑家一手將你撕成兩半。”

他語氣的力量教人聽了根本無法不相信他的話,而對付“八麵玲瓏”胡之輝這種人,也隻有這種強烈而尖銳的方法最為有效。

但是卻似另有一種更強烈的力量,使得“八麵玲瓏”在如此驚嚇之下,還不敢說出事實之真象,隻是顫聲道:“大師你若不相信,我……”

“亂發頭陀”手掌突地一緊,將胡之輝胸前的肥肉有如麵粉似地抓起,胡之輝咬住牙根,僅僅輕呼一聲,但已流下滿頭大汗。

“繆”含笑道:“大師其實不必如此追問,那位蒙麵奇人此刻雖早已走了,但他既與‘靈蛇,毛臬有了來往,還怕他不到杭州城去麼?”“亂發頭陀”恨聲道:“縱然如此,今日我也要叫此人把真話吐露出來!”

“華山銀鶴”劍眉微軒,方待說話,突聽一陣馬蹄聲遠遠奔來,刹那間便已到了帳篷前麵,接著便響起一陣高高呼聲:“繆兄,你在裏麵?”

呼聲未了,已有十數條手持刀劍的大漢急步奔人,當先一人短衫青,腳穿草鞋,一眼望去宛如莊稼村漢似的,但滿麵俱是精明強悍之色,行動更是出奇靈活矯健,全身都似充滿了使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活力。

“八麵玲瓏”胡之輝目光動處,麵色一寬,大叫道:“來了來了,梁大哥來了。”

這短衫漢卻連望也不望他一眼,急步走到“繆”身側,沉聲道:“繆兄,你沒有事麼?”

“華山銀鶴”心念一轉,心暗奇:“這姓繆的少年年紀輕輕,又不似江湖人,卻又似乎有著極大的潛力,隻要他一遇看困難,隨時郡會有人為他出手。”

等到“繆”與那短衫漢寒喧了兩句,他又聽出這短衫的村漢居然竟是名滿天下的“足神蛛”梁上人,心頭不覺又是一震。

“亂發頭陀”也不禁轉過頭去,上下端詳了梁上人幾眼,但他卻看不出如此平凡的一個漢,怎會有統率數千個市井英雄的魔力。

隻見梁上人含笑道:“我路經此地,程七弟恰巧正在尋人為繆兄解圍,我便立時趕來,想不到卻是一場虛驚。”

他目光僅僅掃了“華山銀鶴”一眼,便立刻接道:“這位想來就是當今華山劍派僅有的三位‘銀衫劍客’的‘銀鶴道長’了,道長急人之難,一如自己,梁某好生佩服!”

語音微頓,目光立刻轉向“亂發頭陀”,接著含笑道:“大師神力驚人,豪邁絕倫,梁某更是敬服!”

目光立又轉向胡之輝,道:“胡兄為毛公辦事,可稱全心全力,但卻做錯了許多,在下實在遺憾得很,要教胡兄為此付出一些代價。”

他再轉向“繆”,含笑道:“杭州城,此刻熱鬧已極,我事先也未想到會有那麼多武林英雄趕到杭州城去,繆兄如要動身,此刻已可走了。”

他滔滔不絕,根本沒有給別人說話的時間,但是他自己也沒有說一句廢話,在這片刻之間,他已將每個人的身份俱都說出,又在輕描淡寫之間,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言語神情之得體,卻又使別人絕對不會為了沒有說話的機會而惱怒。

“華山銀鶴”含笑謙謝兩句,心卻不禁暗歎,忖道:“足神蛛果然名下無虛,”“亂發頭陀”亦自莫名其妙地放鬆了手掌,將胡之輝摔在地上,向梁上人道:“你可是要對付他麼?”

梁上人微笑一下,道:“在下正要請胡兄去好好享上幾天清福,然後還有借重胡兄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