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從窗口漏進來,打濕了臨窗的幾株吊蘭,淺綠色的葉子翻了個過兒,露出背麵灰白的顏色來。臨軒而坐的江湖客起身撣了撣長衫,往裏屋稍稍站了站,問道,“是那位丁小小豆,說盡江湖奇人異事的丁小小豆?”
“正是!”年近五十的老掌櫃一臉神往,“不瞞各位說,小老兒年輕時也曾想當個遊俠兒,可最終卻落了這麼一副臃腫的身材。”掌櫃的拍了拍大腹便便的肚子,道。
“哈哈。”剛才發問之人笑道,“我們又何嚐不是呢,否則又怎會如此期待丁三弦?”
“別囉嗦了,將丁三弦請出來吧!”那位運紅燭的漢子不耐煩的道,“掌櫃的,快去拿些酒來與我們吃。”
“酒,聽雨,閑談江湖事!”二樓一人搖開折扇,又啪的一聲合上,“想不到我們這些俗人如今也可行些風雅之事了,哈哈,當浮三大白……”
“什麼白不白的,要我說,還是得吃那大碗兒茶。”一四十左右的高大漢子起身道,“說來也許你們不知道,關某十年前在臨安城南的茶棚裏,大碗兒吃茶,大口吃肉的情形何等恣肆……”
話音未落,搖扇的錦衣公子便譏諷道,“酒肉酒肉,既已吃肉還喝的哪門子茶?”
“這你就不懂了吧?”姓關的大漢道,“當日所食之肉並非尋常的雞鴨魚肉,也不是什麼鮑魚海參,卻是蜈蚣肉,那滋味,現在回味起來仍覺齒頰留香啊!”
“嘁!”眾人哂笑不已,但也懶的與他爭論,隻有秦雪微微頷首。方才從君寶所言,他已經知道自己與蓉兒所居住的幽穀實與外界著不同的時間流速,終究受過現代科學的熏陶,對這個也不是很難接受,隻是對那異穀有些好奇罷了。倒是黃蓉眼睛睜的大大的,伸出十根蔥段般的手指,一臉驚詫道,“你,你聽見他說什麼了嗎?十年,怎麼可能?”
秦雪指了指張君寶,道,“怎麼不可能?你看小翠那丫頭的孩子都這麼大了。”
“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黃蓉揉了揉眉心,“難道真有洞中數日,世上千年這種事兒?”
秦雪正欲開口,酒樓裏頓時響起一陣叫聲,眾人紛紛嚷道:
“快叫丁小小豆叫出來。”
“快請丁三弦出來。”
“丁先生,快出來吧!”
郭襄拽了拽叔叔的衣角,問道,“叔叔,丁小小豆是誰啊?”
“是個說書的。”張君寶道,“他是個說書的,但是這裏的人們都叫他丁三弦,因為他說書的時候總是拿著一把三弦琴在彈,總喜歡說些江湖上的奇聞異事。”正說著二樓閣間便出現了一位黑衣老人,手裏拿著的果然是一把三弦琴,摸索著往前走來,旁邊扶著他的卻是一位黑發紅衣的女孩,女孩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眼睛卻是緊緊的閉著。
“噢,對了。”張君寶給舅舅和那位漂亮阿姨倒了茶,悄聲道,“舅舅,他們是瞎子。”
……
……
“夢塵,上弦來。”丁小小豆的聲音濁而不悶,聽起來反倒多了些韻味。
“是,師傅!”女孩兒的聲音脆脆的,像簷角懸著的鈴鐺,很是好聽。
丁三弦從徒兒手中接過琴弦,利索的上好,又調了調音,隨著“錚”的一聲輕響,酒樓瞬間便安靜了下來,隻剩下樓外的風雨聲。丁小小豆挑抹著琴弦,凝神注視著窗外,空洞的目光仿佛也有了些神采,隻是那聲音卻透著股看盡世事的滄桑,“今日之說,名叫江湖夜雨十年事。”
“好。”底下一陣喝彩聲。
“江湖夜雨十年事,臨安城南茶樓起。我們還是從十年前臨安城南的一間小茶棚開始說起吧……”
姓關的漢子臉上露出一抹自得的神色,心下暗道,“看,我就說吧,我可真是去過那間茶樓的,那個年輕人叫什麼來著,好像叫秦什麼?”
“十年前,相國與一年輕人在臨安城南,萬仞崖邊大戰,相國大人以三千星弑將那年輕人擊落山崖,一同掉下去的還有丐幫前幫主黃蓉黃女俠……”
“哇哦!”臨安城南一戰早已傳遍整個江湖,被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論了好久,直到近幾年,才慢慢淡去,如今往事重提,眾人自是一陣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