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金鳳姥姥的話讓喬郎中先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她娘覺得沒臉,往她頭上戳了一下:“你沒吃過魚?!”
聲音抬的高高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家經常吃魚呢。
不過都是這一片的,誰家不知道誰家呢?
不說於金鳳的姥姥家,就是這一片,能一個月吃一次魚的人家都是有數的,大多數人,也就是過年過節吃吃。
過節吃的麵都不是太大。
說起來開封鄰著黃河,黃河鯉魚簡直天下聞名,由此還誕生了一道名菜:糖醋溜魚。
再過不久,這道菜更會變成一道天下聞名的菜:鯉魚焙麵。
不過於金鳳的姥姥在開封的時候,還隻有糖醋溜魚。
聽這名字,就知道這菜不是給普通百姓吃的。
這個時候黃河大鯉魚倒還不是太罕見,要是出了開封城往北走,趕上個集市,總能碰上。
但糖醋溜這東西就講究了。
這魚要先炸了,炸不是就往那鍋裏一放就不管了,而是不斷的用勺子往上澆油,這樣魚才能被炸透。
隻這一點,就是費油的。
再然後還要調枝,要甜酸適中,要糖要醋要番茄要醬油甚至還要一點白酒,這還是簡單的做法,複雜一些的,是要用芹菜、胡蘿卜、雪梨來調味的。
於金鳳姥姥當然是沒吃過這道菜的,事實上她連鯉魚也很少吃到。
這在開封的席麵上是一道正兒八經的硬菜,而且是有講究的。
魚頭要對著桌上最年長或者身份最尊貴的人,這個人不先在這個魚身上動筷子,其他人是不能動的,而這人也不能輕易動,要先喝一口酒,這被叫做魚頭酒,有那講究的,魚尾對著的人要陪著一個,然後是魚肚子兩邊的也要跟著喝一個。
喝了魚頭酒,那個魚頭對著的人會把魚眼挑出來,放到他喜歡的或者看好人的盤子裏,這叫“高看一眼”。
走過了這些程序,大家才正兒八經的開始吃魚,但也不是隨便夾的,一般會講究一個長幼有序。
於金鳳的姥姥後來雖然當得上一個長輩,但在開封的時候,卻是無論年齡還是身份都排不上號,更重要的是,她是個女孩。
開封雖沒有女子不上桌的習俗,卻是男女分桌的。
這女桌的菜往往就會比男桌的差上一些,硬菜也會少上一些。
鯉魚這樣有兆頭的菜,有了也是緊著男桌上。
不過於金鳳的姥姥還是吃過魚的,不管次數怎麼少,總是吃過的,所以她娘就份外生氣。
於金鳳的姥姥看著她娘,慢慢地垂下了頭,她不知道要怎麼同她娘說,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要說起包公湖,於金鳳的姥姥那是如數家珍,潘楊二湖就有些陌生了——禦街就在潘楊二湖前麵,自然也不熟悉。
不過開封這些老建築前麵都有石獅子,包公祠前麵有,禦街前麵,大概也是有的。
所以她又點點頭。
於金鳳的娘就又開始說了,說這石獅子不是一般的石獅子,是個奇物,怎麼奇?獅子的嘴裏麵有個珠子是不是?這不隻是一個珠子,還是一個機關!
什麼機關?這事啊,還和一個南方商人有關係。
這個南方商人是做絲綢生意的,一開始到禦街,就是想看個古跡。
其實開封的古跡已經說不上怎麼古了,雖然這裏是北宋的皇城,過去被叫做東京的地方——日本的東京是到了近一百多年才改的名,開封的這個東京卻是一千年前就這麼叫了。
但開封因為地理位置,隻是有曆史記載的,大的水災就有六次,最近的一次是在明朝,所以別說找宋朝的物件了,找個明朝以前的都要往地下挖。
但要求不高的話,開封還是有些老東西的,比如禦街、龍庭,整個龍庭有過多次修整,而龍庭大殿是就是清代建築群體中的主體。
這個南方人就來看龍庭,龍庭沒看出什麼,倒是看出了前麵兩個大獅子的蹊蹺。
說到這裏,於金鳳的姥姥插嘴了:“你說的到底是龍庭前麵的獅子,還是禦街前麵的獅子?”
於金鳳的娘瞪大了眼:“那還不一樣?”
“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禦街是禦街,龍庭是龍庭,龍庭的外麵是禦街。”
於金鳳的娘自小生活在村裏,大了嫁到鎮子上有些見識,但平時最多也就是在姐妹娘家的村子裏來回走動。怎麼也沒辦法想象龍庭和禦街這是一個什麼樣的關係。
所以此時她娘一問,他也回答不出來,隻有說,反正是那南方人在一個石獅子的珠子上察覺出了門道,本來那南方人想自己占了這個好處,可家中老人急病,隻有放棄,臨走的時候對禦街旁邊一個賣火燒的人說了其中的訣竅,大概就是某年某月某日,讓這賣火燒的半夜幾點過來,繞著這石獅子走幾圈,然後轉動裏麵的珠子,再之後就有天大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