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刮卡片的同學散到一邊去,有的垂頭喪氣,有的笑容滿麵。
都在交智商稅。
盛夜行這麼想著,還是從校服兜裏夾了塊鋼鏰兒,抵上未知的卡片,輕聲:“你刮刮。”
“樂。”路見星補充。
路見星全神貫注地盯緊那幾片,活像等試卷的學生,正摩拳擦掌準備一顯身手。
六張卡片上分別是幾隻動物剪影,對應的是兌獎數額。
盛夜行他去店內看看對照表。
兔子,謝謝惠顧。
綿羊,五塊錢。
搖搖頭走出來,盛夜行把錢疊在一起給老板,拜托他等下把這幾張鈔票“獎勵”給路見星。
“兔子是一百元,綿羊是五十元。你刮了兩隻兔子,四隻綿羊,那就是四百元。”盛夜行坦然自若,謊不打草稿。
低頭,路見星刮出一張五百元大獎,是頭熊貓。
盛夜行拿著彩票,又進了次賣部內部,確認了這五百元是真的中了。
老板在一旁滿臉痛苦地捂住腰包。
領了中獎錢,路見星開心,坐在摩托車後座晃腿。
盛夜行,路見星這段時間越活越倒回去。
吃飯笨拙,偶爾掉飯粒在身上。擦幹淨後,路見星會不好意思地傻樂。有進步,路見星的自信心強一點兒,自然也不再那麼謹慎,有時候在路上走都能撞牆,痛得捂住額頭站在路邊兒好半。
盛夜行又心疼又想笑。
好的是,路見星話的聲高和頻率好些了,但還是沒有什麼語調,盛夜行經過一年的相處下來,已經能偏差不大地完全理解他的意思。路見星起先耐性差,現在耐性也不好,多聊幾句就被轉移走注意力。
學習上,路見星能看進去的知識他就能掌握得很好,沒興趣的、或者沒接受的,半個標點符號都寫不出。
唐寒,這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四月過得平平淡淡,他們之間卻轟轟烈烈。
盛夜行開始學會試著把路見星送回他父母身邊去過夜。
兩個人夜晚待在一起的日子雖成了奢侈,但極好地保證了雙方的睡眠。鑽進被窩,再一身汗地出來,纏在一塊兒喘得口腔裏一股血腥味。
這是兩個人常通宵達旦幹的事。
和“另一個自己”融合的感覺很好。
路見星躺在床上摟抱住盛夜行,被他發鬢的茬刺紮得想笑,背脊流的汗已經將鋪墊在床上的短袖又一次打濕。
他仰頭看宿舍床簾頂端掛上的一枚昏黃夜燈。
夜燈起先是一個,慢慢被速度搖晃成兩個、三個——
重影交疊,溫柔莽撞。
路見星閉眼,像在這一刻要進入夢鄉。至極致處,夜燈在他的視線裏分裂成無數個。
他在室內望見滿繁星。
盛夜行為了路見星,也開始把摩托車換成電瓶車,用於捆腰固定的校服漸漸被路見星聽話的雙臂所代替,車手把上會很不酷地掛一點兒好吃的好喝的——心上人的嘀咕替換了令盛夜行曾追求的風聲。
他在世界之中為他神魂顛倒。
三月,市二門口的商販被綜合治理清管過了。
校門外的路寬闊筆直,通往另外一個世界。
學校給特殊班級新訂購的感覺統合訓練教具起了新作用,不少孩子漸漸開始接受“訓練”的存在,並且主動想要為之努力。唐寒,高一新入校的學弟學妹們適應得很不錯。
唐寒還,對這一方麵訓練的最佳時期是七歲以前,人在這段年齡中的學習是最快的。
或許是感同身受,盛夜行常帶路見星去高一看看。
高一那位班主任的辦公桌上常出現一些零食飲料,基本都是高三七班的學生放了再走的。
愛是相互的。
他們感謝一切給予過他們幫助的人。
四月,伴隨三次鼓掌聲,路見星終於在班級裏做到了不最後一個交卷。
因此,盛夜行請班上同學吃了頓烤肉,買單買了四位數,還和路見星開玩笑,接下來一個月都得吃麵條。
路見星一聽吃麵條還挺興奮,一到放學就往麵館坐。這一吃就吃到月底,盛夜行差點吃吐了。
五月初,李定西在微信群發起群通話,他已經又轉了個病區,月亮燈每晚都亮,他給病友他有個自閉症的兄弟談戀愛,結果人家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