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麵對（二）
進了客廳，便看到坐在沙發正中央的莫老爺子。黑著臉孔，皺著雙眉，莫老爺子身材魁梧，即使年紀這般，依舊不見佝僂，頭發斑白，眉毛粗濃，眼睛炯炯有神，不怒自威。而這樣冷若冰霜的麵孔，更是存了十分的冷意，在這寒冬臘月，更添了一分寒冷。
旁邊坐著自己的爺爺，抿著唇，不動聲色。周梟明白，爺爺此刻的氣惱，卻不好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來，隻好壓抑著，維持著麵孔。
“莫爺爺好！”周梟走到莫老爺子身邊，深深鞠躬，帶著十分的歉意，卻仍然是堅定不屈的模樣，著實讓人氣憤。
“好你奶奶個熊，你個臭小子，把我們家的寶貝折磨成那個樣子，自己倒在外麵逍遙自在，當真是沒了天理。這是和平年代，不然老子斃了你。”莫老爺子揚了怒氣，起了身，手上的杯子準確無誤的砸在了周梟的身上，額上突然裂開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順著臉頰往下流，仿佛開在黃泉路上的曼珠沙華，妖嬈，鮮豔，透著一股無法紓解的絕望。
周梟沒有動，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定定地站在那裏，眼睛勇敢地直視著他，等待著他的發落。他明白老人不過是疼愛孫輩，對涵朵的傷害，他無可辯駁，隻能默默的承受著他們給予的責難。多麼無禮都沒關係，隻要能夠撒了氣，隻要能夠放他一條生路。
周老爺子卻站了起來，怒吼道，“他奶奶的，合著你的孫子就是孫子，我的孫子就不是？老孟你就是這麼不講理，我的孫子是對不住你的孫女，可是你也太過分了吧，當著我的麵兒這樣的囂張，你是預備把我放在哪裏。”
“你還好意思說，看你教出來的好孫子，什麼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就沒教育好，當初就不該把我們家涵朵許配給他，這麼混蛋，能有什麼出息？”莫老爺子也動了氣，怒罵道。
周老爺子氣得發抖，金環扶著老爺子，勸慰道，“爸爸，您別生氣了，為了小輩兒們，不至於傷了你們這半輩子的情誼。莫叔叔，您也別生氣了，是我們家梟梟混蛋，您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氣也出了，就原諒我家梟梟吧！他從小疏於管教，有什麼做錯的地方您就多包涵。”
“原諒？你們去看看我家涵朵，多麼開朗的孩子，現在躲在家裏整日以淚洗麵，老周，你以為我願意為了孩子們的事兒跟你撕破了臉，這麼多年的感情了，可是這件事兒你們做得實在是太傷人了。我孫女，多好的一姑娘，叫你孫子給毀了。我今兒還把話撂這兒，我姑娘不好過，你孫子也別想幸福。我絕對不會讓你們一對兒狗男女一直幸福下去。”莫老爺子放了話，然後含著怒氣大步離開。
“爸爸，爸爸……”隨著門哐當一聲的聲音，周老爺子一氣之下竟然倒下，閉上了眼睛。
央歌一直忐忑著，右眼皮一直不停地跳，右眼跳災，她不是迷信之人，卻在這樣特殊的時刻，存了這樣的心思，擔心著，恐懼著，卻不敢給他一個電話，害怕打擾他的任何決定，害怕讓他麵對更多的兩難。
深夜，周梟一直沒有回來，沒有一個電話，他臨走時囑咐過，可能會沒有機會給她打電話，讓她不要記掛，按時睡覺，不要等他。可是，這樣的忐忑，這樣的憂心，怎麼可能睡得著覺？關了所有的燈，將自己裹在黑暗裏，來壓住自己湧動著的情緒。隻有在黑暗裏，她才可以放縱著自己，才可以肆意地恐懼著她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