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下,說:“要不,我叫夏雨辰過來陪你?”譚家那麼多人,她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可以來陪他住院。
“他?算了吧,我會和他吵起來。你幫我倒杯水,我口渴。”他很執拗地說。
她幫他倒了杯水,遞給他。
“你,有女朋友什麼的吧?要不要打電話叫一下?”她問。
他正在喝水,聽到這句話,被嗆的咳嗽了起來。
她沒有想太多,趕緊給他在背後拍著。
“不用了。”他淡淡地說,將杯子放在床頭櫃上,躺了下去,將被子蓋上。她把被子往上一拉,蓋過了他的肩頭。
距離如此之近,他可以聞到她頭發的香味。而她的長發拂過他臉龐的那一刻,他的眼中,好似看到了春日久違的和煦陽光。
“那我陪你去醫院,好嗎?別這樣熬著了,萬一——”她沒將話說下去,兩隻眼睛裏滿滿的全是擔憂。
“好吧,那我換個衣服。”他終於答應了,她便起身走出臥室。
譚鴻宇起身,走進臥室裏間的更衣室,換下睡衣。
等他下樓的時候,她正在客廳裏打電話,見他走過來,她便掛斷了電話。
“我給學生交代了下工作。現在,咱們走吧!”她說。
他“嗯”了一聲,她便背起包包,往玄關處換了鞋。待他走出房間,她掏出鑰匙反鎖了門,這才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你的鑰匙,我忘記了。”她說著,趕緊開始取鑰匙。
“我沒辦法拿,你先裝著吧!”他說。
她也沒再推辭,想著下次再還也行,現在趕緊帶他去醫院。
譚鴻宇早就忘了排隊看病是什麼感受,看著她跑前跑後交費、排隊化驗拍片,最後帶著他在病房裏輸液。到處都是人頭攢動,他卻隻看見她。
病房裏還有兩個病人,譚鴻宇躺在靠牆的一張床上,方曉悠搬了把椅子坐在旁邊,拿著化驗報告單看著。
“白細胞高、血小板有些低,其他都還算正常。肺部也沒問題,太好了。”她歎道。
“你是醫生啊?”他不禁笑道。
“這些基本常識還是有的,算是半個醫生吧!唬唬人還是可以的!”她總算是鬆了口氣,笑著說。
他沒有說話。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兩個人沉默無聲地聽著其他病人和家屬的說話。
“當初,我離家的時候一個人住過醫院。那個時候,看著旁邊的病人都有人陪同,我經常是一個人。後來回來了,偶爾生病了,還是一個人在醫院裏躺著,來的,都是些不想見的人。所以我就很討厭住院。”他望著房頂,突然說。
“其實,我也不喜歡醫院。”她說。
“為什麼?”他問。
“當年,我爸爸被查出癌症後,手術啊化療啊,老在醫院裏。那個時候,我們家又沒有錢給爸爸看病,經常因為沒有及時交錢而被停藥。”她說著,神情哀傷。
“我媽到處找人借錢,這家借一點那家借一點,搞得家裏的抽屜裏好多借條。因為那個原因,我爸就不想在醫院住了。”她苦笑了下。
他的喉頭一緊。
“醫生也說沒什麼辦法了,就讓回家去。我媽聽說有人吃了中藥好了些的,就找了中醫看,給我爸熬中藥。可是,你也知道,到了那個地步,中藥哪裏管用?隻不過是騙騙人而已。”她歎道。
他沒有說話,她看著他,笑了下,說:“因為這個原因,我也不喜歡醫院。”
“我想,這世上沒幾個人喜歡醫院的。”他說。
“也許吧!”她笑著說。
她好像又在想當初的事,他便說:“其實,我很喜歡當初離家出走的日子。雖然苦,經常吃不飽飯,可是,很開心。”
“你這話,沒有幾個人會吃不飽飯還開心的吧!”她說。
他無聲地笑了。
“現在,你還是在等那個人嗎?”她問。
他至今未婚,如果不是在等那個深愛的人,還能是什麼理由?
她從來都沒有問過這個問題,隻是此情此景,他生病了都一個人,她不得不問。
“等什麼人啊?我現在也不知道了。”他歎道,“不過,或許是習慣現在這種生活了吧!習慣真是可怕!”他望著她,說道。
是啊,太可怕了。正如這些年習慣了某個人在身邊,明知她的心在別人身上,明知她總有一天會去那個人的身邊。
“還是不要過這種日子了。”她的心頭也一陣酸楚,“你也需要有個人照顧。”
看了他一眼,她卻笑著說:“看我都在說什麼?你就是太挑了,挑來挑去,好的人都錯過了。你看看我啊,夏雨辰那麼差勁的,還不是在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