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技師家裏沒裝電話,必須親自登門去請才行,別人哪有那麼大的麵子,必須楊海親自出場。楊海今天隻吃了一頓飯,胃裏隱隱作痛,但時間就是金錢,耽誤不起。陳技師沒耽誤一點時間,車子進場剛停穩,他就跳下來,斜挎工具袋,鑽進車間,乒乒乓乓一頓忙活,機器故障終於排除。
楊海把陳技師送回家,再回到辦公室,已經後半夜兩點。上下眼皮打架,頭發脹,推開堆在沙發上的報紙,想靠在沙發上喘口氣,結果身體一靠上去,呼嚕聲就響起來了。
如果有個人能來幫幫忙,比如燒點開水,搞搞衛生,整理整理物品,弄個一日三餐,楊海的處境會好很多。老婆是不可能做這些事的,堂堂的礦辦公室主任怎麼能做打雜的事呢?即便老婆要來,他也不敢用,老婆已經習慣用上級對下級的口吻對自己說話,讓下麵人看到成什麼樣子?楊海在工人麵前還是要保留點麵子的,要不威信哪裏來?怎麼服眾嘛?思來想去,還是雇一個人好,出一份工資,省心省力。
宋萍出事那天晚上,楊海剛好連夜趕時間給客戶送貨,一潑尿憋好久了,快到曙光大橋時,他跳下車站在路邊麵對小河,盡情釋放。突然聽到橋下有動靜,停下腳步豎著耳朵聽聽,又沒有聲音了。剛要轉身離開,突然,女子喊“救命”的淒厲的聲音劃破夜空。
曙光區是個案件多發區,閑散人員太多,尋釁滋事者不少,礦保衛科的人每月都要來這幾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趕緊走,客戶急等收貨呢。但接二連三的呼叫聲、撕打聲拽住了楊海的雙腳。唉,嚇唬一下賊人,碰上膽小的,說不定能行個善事;若是個亡命徒,就明哲保身吧。
拿定了主意,楊海衝著橋下喊了一嗓子,接著聽到窸窸窣窣、磕磕絆絆的聲音,還好,幹壞事的家夥道行不深。聽到宋萍求救,楊海動了惻隱之心,烏漆麻黑的,沒有現成的路可走,再者女子肯定嚇得夠嗆,再伸把手吧。待宋萍跟著她爬上路麵,楊海才發現,女子年齡不大,頭發淩亂,衣裳不整,渾身顫抖,索性好事做到底,送她回家。
之後,生產、送貨、要賬,忙得腳打後腦勺,把這件事忘掉了。
在小吃部被宋萍認出後,楊海發現宋萍年紀輕,模樣不錯,手腳靈活,不偷懶,眼裏有活。他現在正需要一個這樣的助手,但若說是“勤雜工”有點難聽,要說是“秘書”又有點讓人產生複雜的聯想,“事務員”這個詞還是說得過去的,因之內容的不確切,具有了更多的可能性。至於工資,肯定比當服務員多一些,這點權利他還是有的。但畢竟這也算不上多麼體麵點工作,他擔心宋萍不肯來,沒想到那丫頭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楊海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