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 齊刷刷的藍衫白褲,少年人已聚在學堂門口,整裝待發。
“胖子,你怎麼才來?”
“困啊,差點起不來了。”
方子明打著哈欠,姍姍來遲,被賀年成一個巴掌拍進了隊伍裏。
羅鑫點清人數後,喊了幾個平民出列,目光一轉, 到了蘇少澤身上。晨光斜傾,少年腰上掛了把黑色的長刀,長發緊束, 背梁筆直,五官宛如玉刻, 十分地……礙眼啊。
“蘇少澤,”羅鑫手一揮, 指了個方向,“你也去幫忙搬東西。”
“是,先生。”他正待轉身,又被喊住。
羅鑫皺紋抖了抖,雙手背在身後, 哼了一聲:“把包袱放下!都帶著去,如何能幹活兒?”
幾個平民頭也不敢抬,如燙手山芋一般迅速把包袱扔下。蘇少澤頓了下, 眸色微斂,包袱與長刀一同放下。
行囊都堆到一處去。羅鑫滿意地點頭,給餘下的平民和部分庶貴族也分了任務,其餘人則領到陰涼處等候。
學堂會統一派發武器、丹藥和符咒,作為曆練所需。蘇少澤幾人帶著手令去庫房領了東西,正好人手一箱。
平民幾人抬著東西,看也不敢看他一眼,迅速離開了。蘇少澤麵不改色地抱起了木箱,悠悠地跟在他們身後。步伐雖慢,距離卻也沒有越拉越大。
“也虧他受得了。”都在看著,像瘟神一般被躲著。方子明窸窸窣窣地咬著糖,搖頭,“還是個城主公子呢。”
“曾經的罷了。”賀年成浮腫的眸子一眯,轉到了某處,嘴角泛起了冷笑。且看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把手令交還羅鑫,幾人把木箱排成一列放好,轉身去尋包袱。
前六個都是好的,偏偏中間一個卻被故意翻亂了,東西散落在地。衣服上都是腳印,符咒丹藥灑了一地,旁邊的一把長刀也斷成了兩節。
都被毀了。
那不是……
眾人包包袱的布料都差不離,奈何銅錯刀身太過顯眼。平民低眉斜眼看向蘇少澤,打量了一下,卻什麼都不敢說,把自己的包袱撿起後,快速逃離。
蘇少澤站在原地,長睫微挑,似是有些錯愕。
賀年成大步跨過來,眼底的烏青如墨月,折扇輕擊在掌心。
“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他故作驚訝地說,“長輩賜的東西,就這樣給弄斷了?”
蘇少澤回過頭,看向他,麵無表情。
賀年成得意地挑眉。
銅錯是仿唐刀製式,找準了點,重擊即斷。且一旦被損壞,難以修複。
他得不到的,自不可能白送給他人,更何況是討厭的人。蘇少澤即便不忿又能如何,在這裏,誰會不長眼幫他呢?
“對啊,太不小心了。”蘇少澤點頭,眉眼一彎,笑容和煦,“年成兄,就差一點了。刀雖是我的刀,但包袱不是我的包袱啊。”
什麼啊?還裝?
賀年成唇緊抿,卻見去另一處領露營所需的人也回來了。遠遠的,便有一人喊道:“啊!我的包袱——”
“真不是你的?”賀年成瞪大了眼。
蘇少澤一臉無辜,搖頭。
“誰幹的?”那人撲過去,一手捏起碎掉的丹藥,一手拾起開裂的符咒,衣服都顧不上了。
這都是錢,不便宜啊!他氣得把一旁的斷刀也撿了起來,比劃著:“到底是誰?”
“吵什麼?”眼看要鬧開了,羅鑫立刻站出來,喝止,“不過幾張符罷了,學堂自會分派,何須你們自帶?還不快歸隊!”
遭了池魚之殃的人縱使心中不服,但他不過是個庶貴族的庶子,不敢硬扛,隻能忍氣吞聲,把刀擲在地上,包袱也不撿了,握緊拳頭悶頭走回了隊伍中。
銅錯斷了就好,那些一級符咒和丹藥就當賞乞丐罷了。
賀年成麵色不善,哼了一聲,轉身回去。
銅錯斷了也好,用那麼顯眼的武器很容易暴露啊。
把斷刀拾起放置在一旁,蘇少澤跟在回來的人裏,也歸隊了。
鬧劇結束,羅鑫清點好物資,開始訓話。蘇少澤落到隊伍最後,身後的草叢沙沙響了幾聲。
他微微側過頭,但見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叼著個比自己略小的布包,一蹦一噠地跑過來。半斂眸,他趁著沒人注意,悄悄把狐狸抱了起來,接過了包袱背在身後。狐狸柔軟的耳朵往他掌心蹭了蹭,鑽進了袖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