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該不會是她手上的魚吧?
狐七看著火堆上那一條條烤的金黃飄香的鯉魚, 又抬頭看向烏雲下甩著尾巴朝他們遊來的龐然巨物。但見它身披青碧色的鱗甲,形似馬頭的額前有丈長的須角,燈籠似的大眼瞪出了憤怒的火光。
“還我孩兒命來!”隨著它的話直下的是桶兒粗的水柱,猛地朝地上的幾人刺來。
林蘇白在水柱襲來之前,已抱著狐七跳到了數步外。他抬頭望向已攀至樹頂的牧野:“師父,這莫不是那條魚蛟?”
“是我大意了。”牧野渾身也被澆成了落湯雞,他看向那條明顯已處於癲狂狀態的蛟龍,咬牙說道,“鯉魚躍龍門後成蛟, 但它生下的不是蛟,而是魚。我們方才烤的正是它的孩子。”
也是可憐見了這條魚蛟,從一條小魚苗好不容易躲過了人族捕撈, 躲過了天敵吞吃,茁壯成長, 最後在十六年前捉住了難得的機會越過龍門成了蛟。須知蛟得經過雷劫才可能成龍,而在登仙台無蹤的如今, 成龍已是不可能。
因此蛟大爺孤零零的一條蛟也算是走到了魚生盡頭,找不到伴侶,隻能守在潭子裏看護自己的子子孫孫。哪知道它不過出門找點零嘴,回來卻發現辛辛苦苦藏起來的小水池被人端了!
“我要殺了你們以慰我孩兒在天之靈!”魚蛟看著柴堆上的烤魚,眼都紅了, 如蒲扇一般的尾鰭拍了下來。
“你們快跑!我斷後!”在長尾朝林蘇白掃去之時,牧野舉劍抵擋。
林蘇白忙撈起狐七,四周皆是水簾辨不清方向。他是決不能把魚蛟往人族的村落引去的。
“跟我來!”狐狸如烈火般的身影在他跟前跳動。
“跟著他。”甩了甩毛上沾了的水珠, 狐七眯起眼睛說道。
林蘇白抱緊她,跟著火狐狸跑去。身後不停地傳來魚蛟的怒吼聲。
雨勢很大,他長睫毛上都掛了水珠子,幹脆用元力凝了一層屏障擋在了身前,把狐七在往領子裏收一下。
火狐狸竄進了一個山洞裏,朝他們揮手。林蘇白猶豫了一下,狐七道:“進去吧。”
她的爪子輕拍在他的胸膛上,林蘇白眸中有什麼一閃而過,衝進了洞裏。
山洞不深,似是一個天然形成的洞穴。火狐狸一進洞就開始甩毛。狐七從林蘇白懷裏跳了下來,也開始甩。林蘇白離他們都遠些,手卻是有意無意地搭在腰間的佩劍上。
“說吧,你一直跟著我們有什麼目的?”甩鬆了毛,狐七跳到了林蘇白麵前,眯著眼睛看向火狐狸。
“為了把美人帶回家啊。”火狐狸理所當然地答道。
“看來是不能好好交流了。”狐七爪子一揮,“林蘇白,揍它!”
“誒誒?”眼見林蘇白真的拔劍衝上來,火狐狸竄到了崖壁上,向狐七求饒,“美人,為什麼要打我?”
“你還問我為什麼?當我們都是傻的嗎?”狐七舔了舔爪子,“不是你故意帶我們去抓那魚蛟的孩子?”
差點被林蘇白刺到了尾巴,火狐狸跳到了另一邊,哭唧唧地搖頭:“誰知道那蛟會生鯉魚苗啊?美人,你如果跟我一起肯定就是生一窩小狐狸……”
它話尚未說完,林蘇白的劍鋒已到。火狐狸連忙就勢滾落到地上,石壁上被砍出了一道深痕,碎石滾落,看得出林蘇白是動了殺心。它趕緊朝狐七飛撲過來:“美人救我!這人要殺我!”
狐七毫不客氣地跳開:“我們不知道魚蛟來曆情有可原,而你在這裏土生土長,知道它藏起來的水潭所在,還跟我們裝傻?”
“我是離家出走跑到這裏的!”火狐狸跳到了石壁上,“那水潭也是誤導誤撞找到的。美人你要相信我!”
林蘇白卻沒有再追了,他反手把狐七摟到懷裏,急退道洞口邊上,單手舉劍擋在身前:“方才那般混亂,你能毫發無傷,準確辨位;如今我全力三招,你看似狼狽,卻是輕鬆躲閃。以你之能,一開始時會鬥不過那兩狼狽兩妖,被掛到樹上?”
“哎呀,”火狐狸靜了下來,屁股蹲坐在地上,氣勢卻是突然變了。它低頭舔了舔爪子,聲音沉了好些:“所以說,人為什麼要那麼聰明,乖乖地裝不知道不就好了嗎?死得也能輕鬆些。”
“好不容易把那土丹引開了,看來不能繼續玩下去了。”
雨霧在它身上散開,那抹紅隱在暗處伸展、拉長。不過一彈指,霧散後,火狐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紅發紅眸的少年。
他披著件鬆垮的長衫,大片瑩玉般胸膛袒露在外,鎖骨處有一枚七色蓮花印,赤|裸的雙足踏在地上,腳踝處掛了條串著鈴鐺的紅繩,長發未綰、如一席紅綢披散及腰。再及他麵上,眼眉細長,眼角上挑,下染紫暈。斜斜一眼看來,勾魂攝魄,朱唇輕抿,似笑非笑,豔色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