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丹的選拔很快出了結果。杜淳望以一人之力戰勝了其他六名選手。蕭肅軼與另一人也分別以敗了一場和兩場的成績入選。
接連是林蘇白進階、敗予杜淳望, 蕭肅軼“皇都第一天才”的名號已名存實亡,好在他本人對這稱號也並不甚在意。而作為曾經的皇都第一天才,估計牧野自己也沒想到——再次被人熟知是得益於自己的兩個弟子。
杜淳望得了頭名後,確認自己已能參加三國交流賽後,便從台上躍下。人群自覺給他讓出了道,杜淳望目不斜視地離開。沈皓延追了上去,但杜淳望並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牧野僵在原地,目光直追隨著他遠去,直到人看不見了, 他還一動不動。
此刻,終於有部分在學堂待了超過十個年頭的人想起了杜淳望的身份,又見這二人間的相處, 不由地竊竊私語起來。
聽他們言語拚湊起來的是杜淳望似是牧野撿回的棄嬰,十二歲之前都一直養在身邊, 可見牧野於杜淳望而言,本該是亦師亦父的存在。可如今兩人相見卻如仇人一般, 杜淳望麵如冰霜,眼中的怒火卻是熊熊燃燒。
林蘇白不由地看向牧野,卻發現沈卓察覺到他的視線後,朝他招手。
讓狐七稍等,他自己走了過去。沈卓又拉著他退了兩步。
“皆是陳年舊事落下的隱患。”沈卓輕聲道。
“我師父……”林蘇白遲疑地看向他。沈卓的意思是讓他別管, 讓那兩人自己解決。
“都是成年人了。你師父年紀也不小了,總會想通的。”沈卓的手落到他肩上,“你是個好孩子, 素來有分寸,不要讓他們的關係影響到你。”三國交流會在即,牧野卻因杜淳望的到來明顯亂了神,不可能再對林蘇白如何指導。他最怕這孩子也心思浮動,失了平常心。
林蘇白看著牧野的方向,默默地點頭。
然當日發現杜淳望並沒有歸家後,牧野在他的房門前站了許久。林蘇白來喊他吃飯的時候,牧野笑了笑,提著酒壺便往外走去:“我今晚不回了,不用給我留門。”
看起來還是那副灑脫的模樣,隻林蘇白知道牧野在收他為徒後已經甚少大醉,頂多是偶爾喝一兩口。目送著牧野出門,他又站了一陣子,直到一隻火紅色的狐狸聞到了飯香,歡呼著從房裏衝出。
“太棒了,少了個人跟我搶吃的了!”
狐七從一旁跳出,敏捷地扯住了他的尾巴,鼓著腮幫子道:“你敢跟我搶吃的?”
不敢不敢。很紅立刻聳拉下了耳朵。
林蘇白收回了視線,轉身去了灶房端菜。
……
不過半月,妖國和天闌國的人馬便陸續抵達。
對於林蘇白來說,天闌國的記憶可分為兩段,一者在埠錦,另一在鬱藍,隻隨著城毀,都已深埋在記憶中。他從未想過自己在庸禾國還能遇到“故人”。
對於金鈴兒來說,亦是如此。她的人生全在四年前的那幕屠城中毀掉了,爹爹慘死,胞弟甚至連死都不得安寧,她亦從高高在上的城主嫡女淪落至奴顏婢膝的皇子侍妾,且她被迫服侍的那人還是個……
這兩人從未想過鬱藍一別後,此生還會再走交集。但偏偏世事總是如此出人意料。
馬車從皇都學堂門前經過之時,一陣歪風吹來,剛好掀起布簾一角。而跪下正給尉遲文軒捶腿的金鈴兒鬼使神差地抬了眼,正好看到一十七八歲的少年疏朗的眉目,筆直的背梁,穿著藍底白紋的文士衫走了出來。
蘇少澤!
金鈴兒以為自己的記憶早已模糊,卻發現在看到他的一瞬,便認了出來。
是他!一定是他!
她突然想歇斯底裏地大喊一場。但布簾落下了,一根冰涼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鈴兒,你在看什麼?”
一切仿佛幻夢一場。金鈴兒忍住了自己的哆嗦:“剛……剛好像經過了皇都學堂。”
“庸禾國的皇都學堂啊。”尉遲文軒把簾子挑起。然馬車已過了門口,少年的身影也看不見了。
尉遲文軒掃了一眼,便無趣地把簾子放下:“一樣的肮髒。”
他又把目光放到金鈴兒身上:“鈴兒是對這學堂感興趣?當初讓你去皇都學堂,你又為何不去呢?”他說的自然是天闌的皇都學堂。
“奴隻想呆在殿下身邊。殿下去哪,奴就去哪。”金鈴兒機械地重複著這兩句話,腦海中卻突然浮現了方才那少年的模樣,她指甲戳在了掌心,微疼,“殿下既然後日要去皇都學堂,能否把奴也帶上?”
後日便是約定好的三國選手初會的日子,作為領隊必也是要到場的,隻再帶上一人?他看向金鈴兒,眸中如死潭一般陰寒,嘴角卻挑了起來:“鈴兒想去,便帶你去好了。”
“謝殿下。”金鈴兒擠出了甜笑,心中卻在喊著“蘇少澤”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