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卷(1 / 3)

庸禾皇都。

夜露深重, 狐七看著院中獨立的少年,歎了口氣,走到他身邊,拉住了他的手:“你已經兩天沒合過眼,若要守夜,接下來的時間就交給我吧。”

林蘇白眸中閃過幾分迷惘,才清晰地看到她。從牧野出事以後,他就一直守在他身邊,沒有梳洗過, 鬢發有些淩亂,額上還有不小心撞出的青痕。

他搖了搖頭,踢到了腳邊的木桶, 才想起自己是出來打水的。他彎腰擰起木桶,朝井邊走去。

狐七跟在他身後, 踩著他的影子。

一桶水上來了,她又跟著他走去了灶房。林蘇白把水倒進了水缸裏, 不到一桶,水溢了出來。她把剩下半桶截了:“行了,你去休息吧。”

林蘇白沒回答,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狐七拉住他,往房裏拽:“很紅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倒是記得每天回來偷東西吃。現在家裏除了我以外,不能就剩兩根木頭,一根橫著, 一根豎著!”

“小七。”林蘇白終於有了反應。他不想聽到別人說師父的壞話。

狐七瞥了他一眼,不由分說地把人按在了床上。

從牧野傷情穩住,再被送回來,眨眼間已過了兩天。藺舜華親自看過,牧野應是被鬼族之物所傷,失血尚能彌補,但他魂魄受損,即使身體將養好了,也不定何時能醒過來。

林蘇白聽聞後,除了有些低沉以外,人前人後都很正常,穩重地安排,見客、送客,熬藥、煮食,修煉,安排好得連睡覺時間都沒了。

“你即便一直不合眼,你師父也不會一下子醒過來。你就好好睡吧,什麼也別想了。你現在身上的元力波動十分不正常,別到時候他醒過來了,你反而倒下了。”

林蘇白愣了一下。他知道狐七說的有道理,但一想到在醫館中見到師父一身是血的模樣,他就無法清明。人非草木,牧野與他亦師亦友,他無法無動於衷。

他歎了口氣,脫了鞋子,合目躺下。狐七把他推了推,躺在他身側,抱住了他的手。林蘇白側頭看向她。兩人互相依偎著,他側過身,把她抱在懷裏。

“爹爹,娘親,外祖一家,蘇少澤,金鈴兒……沈皓延,師父。”他一個個地數著,聲音越來越飄,“好像我遇上過的人都沒什麼好結果。眨眼間,十八年,我已經經曆過了這麼多生死離別。”

“生死皆有定數。”狐七拍拍他的背,“非人力可改。”她心裏默默補了一句:神仙也不行。

林蘇白“嗯”了一聲,隱約有些鼻音:“我希望師父能好起來。”他之前還想過萬一狐七走了,他能跟著師父學喝酒,現在想來還是自己太天真。

“小七,你說害了師父的人真的是鬼族人嗎?”

“你師祖說了鬼族之王善於製器,凡經手之物皆有飲血吸魂之效,對人族和妖族皆是大害。你師父身上隻一劍傷卻昏迷不醒,藥石無用,便是受了鬼族之害。”狐七把藺舜華的話複述了一遍。

林蘇白借著她的話,回想了一番:“若能找到害他之人,或許便能知道如何救治師父。”

“你是要找上鬼族?”狐七本以為他沉默隻是暗自神傷,沒想到心裏卻是在想著報仇,“那鬼族能輕易傷得了大叔,修為又豈是現在的你能敵的?你師祖不是說了都交給他,幾位長老也說了讓你待在家中準備三國交流賽嗎?”

“我不會妄自行動。” 他翻過身來,抬手擋住了眼睛。師父是追著大師兄去的,那傷也是從正麵刺的……

“那你答應我。”狐七撐坐起來,伸出了尾指,勾住他的,“不要拿自己的命冒險。”

“嗯。”他應了聲。

師父看重大師兄,他現在便不能在這個敏感時刻貿然去找他,否則容易把杜淳望陷入不義,也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中。等三國交流賽,混戰,眾人會被分散,到時他去找他!在此之前,他要努力把體內土丹和陽丹凝實,增加力量!

現在,先休息!

林蘇白深吸了一口氣,沉了心神去規整體內的元力。

狐七不放心,靠在榻上看著他睡。等確定林蘇白呼吸平穩了,體內躁動的元力也平複下來之時,她變作了狐狸,從窗口跳了出去。

月光之下,一把雪白的羽扇在她麵前顯形。琉璃般的紫眸一眨,羽扇瞬間飛出,擊向了菩提木,卻隻打落了一片葉子。

狐七歎了口氣,意念一動,正待指使這羽扇再度攻擊之時,她聽聞門口有響動。立刻收了羽扇,回身看了林蘇白的房間一眼,她肉墊按在地上,悄悄走去。

門無聲地開了。狐七亮了爪子,正要撲過去,卻是風一轉,一個黑袍人提著她的脖子,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竟是隻白狐狸。”聲音很穩,沒有女子的細膩或是溫婉。

“你是誰?”身上竟有帝皇之氣。察覺到她沒敵意,所以狐七的攻擊也不過是做做樣子。

“聽說你叫狐七。”黑袍人拉下了兜帽,看相貌二十五許,烏發如雲,長眉入鬢,瞳仁深黑如墨玉。她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便已帶有幾分淩厲,“你是狐妖,為何身上卻感覺不出半點修為?”

“你猜?”見她不回答自己的問題,狐七掙脫了她的手,跳到地上,舔了舔爪子,也不打算回答她的。根據她身上的帝皇之氣其實挺好猜的,卻是不知道這人為何要深夜披衣而來,鬼鬼祟祟像做賊一般。

黑袍女子也不勉強,抬步往院子走去:“牧野的小徒兒呢?”

“睡了。你動作輕點,別把人吵醒了。”狐七抬爪跟在她身後,隨口答道,“你是來看大叔的嗎?”看來對他們的情況了解得很清楚。她到了皇都後還從未在人前化過形,但這女子卻認為她是狐妖,且對她出現在這裏一點都不意外的話,估計情報還是通過學堂那邊得的,也是牧野最開始報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