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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路和王浩並肩走到樓梯口,王浩下去了。程一路回到辦公室,王傳珠進來說:“聽說李仁在裏麵病犯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

“啊”,程一路應了下。

王傳珠接著說:“看他平時好像挺瘦的,不像高血壓的人。怎麼說腦溢血就腦溢血了?”

“現在怎麼樣了?”程一路問。

“好像很嚴重。已經通知家屬過去了。”王傳珠說著歎了口氣。,

程一路沒有做聲,王傳珠出去後,他一個人起身站到窗前,香樟樹竟然落下了幾片葉子,依然碧綠地躺在地上,靜靜的,卻沒有了生命。

才短短半年的時間,南州仿佛經過了好幾個世紀。許多的人事變遷,許多的事故變化,沒有一件是人們能事先預料到的。而一旦發生了,又沒有一件是人們能夠阻止了的。南州的老百姓們依然在不緊不慢地過著日子,而南州官場,卻是一場接一場的地震。每場地震中,總有一些人倒下。而那些沒有倒下的,或許也正在忐忑不安,按照王浩的話說,真的是南州官場流年不利了。

蔣和川事件,按照王士達市長的意見,先由公安機關介入,但是暫不對外宣布。南日集團的一應事務,暫由魯胡生負責。

程一路卻有些心灰意冷了。下午,他讓葉開把自己送到南州禪寺。本來想跟明心大和尚談談心。但是,奇怪的是,明心在他到之前離寺走了。寺裏的人告訴他:明心大和尚說,萬事必得自己來解。是心,皆有煩心之事。又送他一包寺裏上好的檀香,讓他得閑時,燃香靜坐,世事自會澄明的。

寺裏的人將檀香交給程一路,程一路問明心何時能回?寺裏的人答說:也許三五天,也許一二月,也許半年,也許三五年。大和尚漂泊無定,該回來時自然會回來。程一路看著檀香,歎了一口氣。上車回來的路上,他看見路兩邊山上也有一些早來的紅葉了。打開車窗,他好像還聽見了一二聲雁鳴。

李仁在醫院搶救了一周,最後還是沒有醒過來。因為他的事並沒有定性,因此整個喪事還是搞得像模像樣的。很多人私下裏說:李仁是被嚇死了。肚子裏裝著許多事,卻又不能說出來。不死才怪。程一路卻覺得李仁在這個時候死了,其實對李仁自己對家人或許都是一件好事。總比背著個處分到老好。當然這種想法有些不近情理,但是,人已經死了,不往好的地方想,也不是什麼明智的做法。李仁剛死的那天,李仁的在外工作的兒子回家來,曾想到專案組鬧事。程一路受王士達市長的委托,專門找他談了話。不到十分鍾,李仁的兒子就回去了。其實,程一路隻問了兩句話:你父親到底有沒有問題?你鬧的目的是不是想組織上給你父親一個最終的結論?

應該說,這兩點,李仁的兒子都是沒法回答的。李仁的事,他兒子自然知道。一死百了,不一定是壞事。再一鬧,豈不小事鬧大?

雖然李仁的兒子回去了,李仁也化成了一縷清煙。但是,程一路的心裏卻多少有些壓抑。黃川死了,李仁死了。馮軍也死了。一年之內,南州非正常地死了三個處級幹部。而且這幾個人,平時都是與程一路過往較多的。世事無常,水流花謝,由不得不讓程一路心生悲涼。

悲涼歸悲涼,工作歸工作。程一路依然坐在他的秘書長辦公室裏,一一地批閱文件。該是誰處理的,該是誰來辦的,他一一地劃上圈圈。市委大樓比以往更安靜了。但是,所有的工作並沒有停滯。黨委換屆即將開始,關於人事的傳聞也越來越多了。

陳陽偶爾進來,也給秘書長說一點有關的傳聞,程一路隻是聽之任之,並不作評論。官場的事,不到最後,都是猜測。就是到了最後,也還有變數。程一路很少再去想。有一次,他甚至真的想像張曉玉說的那樣,辭了職到國外去,既輕鬆又悠閑。

晚上回家,程一路一個人的時候,他細心地拿出明心送給他的檀香,點上,不一會兒,滿室都是清清的檀香味了。坐在這檀香氣息中,他慢慢地收攏了心思,慢慢地靜下來。他感到自己置身的世界,正在不斷地虛空下去。漸漸的,成了一個無邊無際、寧靜幽遠、波瀾不驚的海洋……

然而,簡韻回到南州,則在一瞬間打破了程一路這海洋的寧靜。簡韻是回來辦理正式手續的,她約程一路秘書長喝茶。程一路當然十分想去,但在這是非之際,同一個已調走的漂亮的省台女主持喝茶,顯然不太合適。他在電話裏遲疑了會,簡韻很聰明,很快明白了程一路的為難,就說:“這樣吧,我去你家!”

不等程一路同意,簡韻的電話已經掛了。程一路再打簡韻手機,關機了。他笑了笑,心裏卻湧上一縷清新與甜蜜。他起身燒了壺水,剛燒開,門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