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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韻今天穿一套青綠色的套裙,仿佛一枚從黑暗中飄過來的樟葉。程一路說:“坐吧,到了省台還適應吧?”

“還好”,簡韻並沒有坐,她隻是笑著,臉微微地發紅。程一路突然感到有一種不自在。他搓搓手,遞過茶。就在他把茶杯遞過來時,簡韻握住了他的手,繼而輕輕地在他耳邊說:“我就是有些想你!當然,我知道我這不對。但是,我想讓你感到艱難中的溫暖。”

程一路聽了這話,很想流淚,鼻子一酸,忍住了。他使勁地抱住簡韻。一股清新的香樟氣息,不斷地彌漫開來……

這時,電話響了。程一路並沒有動。他感到簡韻在他的懷裏,如同一隻小羊。這隻純潔的小羊,正在一點點洗去他這麼長時間來的風塵與艱辛。

但是,電話一直在響。簡韻側過頭,示意程一路去接。程一路隻好接了,是張曉玉。她說她已經訂好了回國的機票,這幾天就要從澳洲回來了。程一路的心裏突然冰冷了。他和簡韻站在客廳裏,雖然抱著,卻漸漸地鬆了手。程一路說:“對不起,簡韻。”

簡韻抬起了頭,程一路看見了她眼中的淚水。簡韻說:“是我對不起,我太……好了,祝賀你又要團圓了。這我就放心了。”說著,簡韻已經離開程一路的懷抱,端起茶杯,輕輕地泯了一口。喝完,簡韻道:“我該走了。不過,記著,你可是第一個請我吃飯的男人,也是我第一個吻的男人。”說著,簡韻開了門,很快地下樓去了。

程一路站在原地,人些發呆。轉念一想,這樣最好。但他感到自己這一下不僅僅欠了簡韻了,更欠了張曉玉了。平靜了會,他上網給兒子寫了封郵件,讓他轉告媽媽,路上注意一些。同時,他一個人留在澳洲,將來南日沒法供給了,一要盡量自立,同時家中也會盡可能地給一些幫助。這封信寫得很長。程一路第一次感到自己不僅僅是在和兒子說話,也是在和一個男人說話,一個朋友說話。

寫完信,程一路躺在椅子上閉目休息了會。這時他的手觸到了抽屜。他拉開抽屜,上次讓荷花捐款的收據還放在那兒。他拿起來看了看,然後又平平整整地放回去。在關抽屜時,他又看了一下,臉上不禁苦笑了笑。

網上關於張敏釗案件的報道已經出來了,是中紀委向外透露的案件詳細內容。程一路看了,也有些驚心。他沒看完,就關了窗口。然後索性關了電腦,回到客廳,打開電視。正巧是簡韻主持的節目。簡韻打扮得很前衛,這讓程一路有些意外。而且,他聽出簡韻是在說著不倫不類的娛樂節目中的流行腔,他聽著難受。但是,他看著簡韻笑,還是覺得那笑還是從前的笑,像樟樹葉子一般的清亮和清純。

這時,電話響了。已經十點多了,是誰呢?程一路拿起電話,很快聽出了聲音。是任懷航。他趕緊喊了聲懷航書記。任懷航說我不是書記了啊,程一路說習慣了,不好改口。任懷航就道:“省裏已經在研究南州的班子了,可能……”

程一路沒有問,隻是等著。任懷航說:“可能齊鳴要去南州。”

“齊鳴齊主任?”程一路有些驚訝。

“是啊,聽說是。”任懷航道:“不過,這對你也不錯。聽說對你的安排也很好。”

“是吧?”程一路故意含糊了下。

任懷航笑著,“不說了吧,反正就這幾天了。最近都還好吧?”

“還好,謝謝任部長哪”,程一路這話說得真誠。

跟任懷航通完話,程一路馬上打電話到齊鳴主任家。正好齊鳴接了電話。程一路直接問是不是省裏讓他到南州來?齊鳴打個哈哈,慢慢道:“聽說是。不過還沒最後定。你的消息還挺快的嘛!”

程一路也哈哈一笑,說:“齊主任來南州,的確合適。以前就在南州呆過,對南州的情況本來就熟悉。不知道其它的人事安排……”

“這個是省委定的,我也還不知道。一路啊,這個事情暫時還是不要對外說。太晚了,休息吧。改天再說。”齊鳴說著,程一路就道了晚安,掛了電話。電話雖然放下了,心裏卻老是放不下。程一路又起身,點了一支檀香。檀香的氣息很快彌漫開來,他閉上眼,心卻很難再靜著。眼前晃蕩的,不再是寧靜無邊的大海,而是一些不斷變換的臉孔,一些不斷消失又浮上來的聲音……

這一晚上,程一路再也沒有靜下來。第二天上班,他坐到辦公室裏,突然想去看看濱江大道改建工程。到了濱江大道,他看見原來的老街,除了古塔那一塊外,其餘的地方一點痕跡也看不出來了。他走到自己家所在的位置,看見被初步平整了的牆角,正長出一朵很小卻很猩紅的花來,雖然很矮,卻顯得無比的精神。在江風中,仿佛一顆經過了無數風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