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伴隨兒子來到烏城生活,從不會討價還價的她,學會了貨比三家,開始關注超市何時搞促銷活動。
此時的她發現,詩和遠方真抵不過菜市場的大媽多給的一把大蔥和香菜。
每天睜眼,腦子裏全是瑣碎的開支。
每月的房貸、物業費、就餐費、兒子簡單的每月生活費、簡單換季的衣服、打算給媽媽購買一雙老人鞋……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時刻提醒她。
賬單太厚、錢包太薄。
錢總是不夠花地窘迫感,追著她不能停,也不敢停。
楚寒露格外珍惜當前擁有的一切。
現在的這份工作,作息時間比在機關事業單位還要準時。
每天工作8個小時,還有雙休日,節假日從不用加班。
8小時後和雙休日的時間並不是她休息的時間,應該是她最疲憊不堪的時間了。
為了增加收入,楚寒露還承接了八小時之外的兩份快遞派件業務。
雙休日,別人躺在床上懶床或在家裏做小吃。
她早上7點就要到快遞公司上班,卸貨、分揀、送快遞,起早貪黑的,一直忙到晚上十一二點,甚至淩晨兩三點才能回家。
周一到周五的傍晚,她又搖身一變成了MEITUAN的快遞員,騎著那輛電動車像一隻水中的魚般穿梭在擁擠的車道。
辛苦的勞作總能換來不菲的收入。
在蔣老板的經濟公司打工一個月的收入(她主動提出不要繳納五金)4000元。
MEITUAN的快遞員送貨每月能掙1800元。
雙休日快遞員一個月能掙1800元左右。
再加上她病退後的退休工資5000元。
楚寒露一個月的辛苦勞作基本上掙上13000元。
一個月13000元對於在烏城生活的人來說,算是高工資,也已排在白領工資的行列。
可是楚寒露的日子,依然捉襟見肘,囊中羞澀。
她每個月要歸還在寧城的房貸3000元,歸還在烏城給兒子購買的房貸4000元。
兒子簡單的生活費1500元,資助簡單的好友500元,簡單每年的保險費和她自己的保險費共計1.2萬元,再給孤寡媽媽購買衣物或保健品、孝敬媽媽的費用,自己的吃喝拉撒等等。
每個月的13000元勉強夠用,44歲的楚寒露依舊是個月光族。
在她的記憶中,自從嫁給簡樸後,自己就是個月光族,都當月光族20多年了,她已經麻木地接受這個現實了。
記得離婚前,哪一年年底不用還貸款了,楚寒露就有種天下掉餡餅的狂喜。
自從嫁給簡樸後,她夫妻倆就是在無休止的貸款、還貸、再貸款、再還款的循環中度過的。
簡樸的木材廠的攤子鋪的越來越大,貸款的數額也成正比例上升。
楚寒露依然清晰記得,自己嫁給簡樸時,倆個深愛的人都是奔著餘生去的。
可是愛到最後,隻剩下相識一場,不能不說讓人紮心,而又無奈。
楚寒露走進一樓的洗手間,來到盥洗池開始一天的清掃工作。
盥洗池裏一堆堆泡過的茶葉、菊花、枸杞、紅棗等物品,外人看著令人作嘔。
楚寒露卻熟視無睹,她用戴著皮手套的雙手將這堆堆殘羹捧起,放在腳底下的垃圾桶裏。
負責後勤工作的韓主任走進一樓的洗手間,看著楚寒露淡然而專注地清掃著盥洗池的茶葉等汙垢。
韓主任心裏一絲內疚,上次扣除楚寒露一天工資,自己是不是有些過於嚴厲了,甚至有些苛刻。
公司先後招聘好幾個清潔工,楚寒露是第六個。
前五個清潔工也都是女性。
一個要照顧坐月子的兒媳辭職不幹。
一個手腳不幹淨被他炒了魷魚。
兩個追著他提高繳納養老金的數額,未滿足辭職不幹。
還有一個因公司員工將茶杯的茶葉倒進盥洗池發生爭執,辭職不幹。
這個楚寒露已經幹了近一年,是個比較神秘的人。
一不讓公司給她繳納養老金等“五金”,老韓並不知道楚寒露是病退的中學教師,有一份退休工資。
二是她對任何人都唯唯諾諾、言聽計從。
三是楚寒露從不多說一句話,常常給人一種啞巴的錯覺。
還有一件讓韓主任好奇的事就是,她經常直勾勾地望著一個點陷入深思,不知在想什麼。
韓主任不知道楚寒露的這些表現是抑鬱症患者的病情所致。
等韓主任從衛生間出來,盥洗池水池裏清掃的明光埕亮,地板也擦拭地一塵不染。
楚寒露已經不在一樓衛生間了。
韓主任知道,她這是到二樓清掃衛生了。
中午時分,楚寒露已將兩個樓層的衛生間清掃幹淨,大小會議室也是窗明幾亮。
就連擺放雜物的小庫房也整理的利利落落,看著讓人舒服。
該是打掃走廊的時間了,楚寒露左手提一桶幹淨的水,右手執拖把來到走廊最東麵。
公司老總大蔣五十出頭,中等個頭,腆著個大肚皮,一副彌勒佛的笑容。
走出總經理辦公室的大蔣,見好友兼損友汪浩瀚站在門口直勾勾望著東麵。
循著他的眼神朝東麵走廊望去,隻有那個其貌不揚的女清潔工彎著腰專注拖著走廊地麵,再無其他。
大蔣以為被汪浩瀚看上眼的美女手下已經消失在走廊,斜睨著眼笑問,“哎哎,我說,你是不是看上宋會計了?那可不是個省油的燈,精著呢。”
總經理辦公室以東的辦公室,隻有公司會計小宋能入汪浩瀚的眼,那是個30出頭的美女。
其他辦公室的員工不是男性,就是些長得歪瓜裂棗的中年女子。
別說一向對女人外貌格外挑剔的汪浩瀚了,就連從不挑嘴的大蔣都覺得無從下口。
汪浩瀚絲毫沒在意大蔣的調侃,心神不寧地跟隨大蔣進了辦公室。
他一屁股坐在大蔣的椅子上,正色道:“想好沒?你那幾套房子出售不?”
大蔣猶如發現新大陸般,不可思議地嘖嘖戲謔道:“哎呦喂,我的汪老總,啥時候開始對生意這麼上心了?你這一周竟然來我這裏兩次打卡,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記得今早上的太陽從東邊出來的,你不會瞄上我公司的美女了吧?!說實話,哪位美女入你的眼了?”大蔣斜靠在做自己奢華的辦公桌上,左手托著右胳膊肘,右手摸著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著汪浩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