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陽是表妹高小寒的丈夫,寧城市的一個官二代。
高驚蟄今晚喝的酸奶多,被憋醒了。
他裸著上身,穿著大褲衩,右手揉著惺忪的眼睛上廁所。
聽到楚寒露提起溫陽的名字。
高驚蟄卷著大舌頭忿忿不平說道:“姐夫,壞,壞人。”
高小寒厲聲訓斥道:“趕緊去解手,大人說話,你插什麼言?!”
高驚蟄委屈的撇撇嘴,要哭不哭的表情走進衛生間。
楚寒露憐惜的目光從高驚蟄移向高小寒。
高小寒自嘲地笑道:“二姐,咱家,哥哥嫂子和大姐他們都知道我跟溫陽的事了,這些年沒告訴你?”
楚寒露雙手抱著溫熱的茶杯,靜靜看著神色泫然的表妹。
高小寒難過地說道:“這些年,我很少去姑姑家,不是我跟姑姑疏遠了,我是不知道咋樣跟姑姑說我跟溫陽的關係。我倆感情不好,溫陽是個變態,是雙重性格的人。在外麵看著像個人一樣,人模狗樣的,對我關心體貼的,在家裏壓根就看不起我,他嫌棄驚蟄是個傻子,嫌棄我媽媽是個農村婦女,我家是農村人根本就配不上城裏人的他。”
楚寒露驚訝地問道:“這都啥年代了?還農村城裏的,你公公婆婆就不說說他?”
高小寒一提起自己的公婆,懊惱不已,憤憤不平道:“可別再提他那勢利眼的爸媽了,就是他倆在後麵挑唆的,我剛結婚時,溫陽不這樣。”
壓抑許久的高小寒倒著苦水,“二姐,知道不,我特別生哥哥的氣,前段時間,溫陽爸爸糖尿病住院,我一直在醫院伺候著他,嫂子是溫陽爸爸住的那個科室的護士長,看見我媽媽沒去醫院看望溫陽他爸,就安排哥哥告訴我媽,讓我媽去看望溫陽他爸。哥哥也是個沒腦子的人,也不問問我,直接給我媽打電話,埋怨我媽不會做人,親家公都住院了,應該去看看他。”
高小寒哽咽起來,“二姐,那天我媽提著兩隻土雞和200個雞蛋去醫院看望溫陽的爸,你知道溫陽他爸啥態度嘛?就把我媽視若空氣,連個招呼都不打,更別說讓座了。我回到病房,就看見我媽手上提著禮品,站在病床前腆著笑討好地看著溫陽他爸,溫陽爸躺在病床上,像個老爺似的。你不知道,我心裏多難過?!”
表妹話到尾聲已帶著哭腔,幾乎泣不成聲。
楚寒露經曆太多的苦難,她知道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的道理。
她抽出幾張餐巾紙遞給高小寒。
這一刻,她三分感歎七分悵惘,似乎已經認了自己的命。
感同身受般,像被封裹在一個混沌的世界裏,無著落的近乎絕望的悲哀蔓延全身。
高小寒的眼淚似乎早已流盡,一嘴的苦笑。
楚寒露心酸地撫著她烏黑的秀發,心疼地說道:“你才多大呀,笑容竟然跟妗子一樣苦,好像看破紅塵般,傻丫頭。”
高小寒搶白到,“你也就比我大五歲,說話老氣橫秋的,像個七老八十的老人。”
這樣的鬥嘴,讓楚寒露想起倆人當姑娘時的表妹,心裏舒暢了少許,“小寒,今晚咱倆住在客廳裏,這段時間將就下吧。”
高小寒同情的眼神望著曾鍾敏靈秀的二姐,被生活折磨地麵目全非。
她的思緒又穿梭回當年的少女時代,無憂無慮,天真無邪。
楚寒露從衛生間洗漱出來,輕喚到,“小寒,去洗漱吧。”
高小寒回過神,看著姐姐身上的老太太家居服,苦笑道:“姐,這都是命,女人的命。”
楚寒露低頭直勾勾看著自己的腳尖,喃喃自語,“也許吧。”
高小寒突然提高音量,抱怨的語氣怨懟道:“二姐,說來說去,全都怪奶奶,不說別的,你瞧瞧她給咱們起的名吧,什麼小寒,寒露,都帶著個寒,咱倆的生活能不讓人心寒嗎?!再說說她給我爸的名字,叫什麼高清明,清明,也怨不得我爸早早過世呢!”
楚寒露的心被蟄地疼了一下,慌亂的語氣製止道:“小寒,別埋怨姥姥,她老人家都去世多少年了,咱倆的日子跟姥姥起的名能有啥關聯呢?!”
高小寒聽出姐姐話語中的不悅,她訕笑著辯解道:“我知道,從小你就跟奶奶親,可是天底下那麼多好聽的女孩名,她為啥非得按照咱出生的節氣給咱倆取名呢?!你瞧大姐和哥哥,一個叫白露,一個叫國慶,他倆日子過得多愜意,哪像咱倆?!切,一個比一個悲慘。”
楚寒露對表妹把自己日子過得不堪的原因推到姥姥身上,她聽著格外不舒服,冷淡的口氣說道:“睡吧,天不早了。”
她躺在沙發上睡不著覺,睜眼望著黑魆魆的屋子,陷入了沉思。
不合適的婚姻就如不合適的鞋,一路走來滴著血。
曾經活脫開朗又率性而為的表妹在這麼多年的婚姻生活之後,心和腳都磨出了老繭。
麵對今後的人生,她已沒有太多的情緒,有的隻剩下艱難的熬,苦熬。
躺在陽台小床上的高小寒聽出來,二姐沒睡著,“二姐,咋不睡?我看你牆上貼的計劃表,明早你還要上班呢。”
楚寒露強笑,“睡不著。”
高小寒用手掌摩挲著額頭歎息,“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呢?哎----隻能湊合著過了。”
楚寒露無能為力,也隻能沉默不語。
可她又嚐到嘴裏的鹹味,她伸手抹了把臉頰,一手的濕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