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來臨,送外賣的工作越發不好幹。
冒著寒冷,握車把的雙手凍得僵硬不說。
地上的積雪讓電動車不住地打滑。
楚寒露很小心,她生怕摔倒在地。
這個年紀,摔一跤也夠嗆,夠她喝一壺的。
今晚的訂單夠奇怪。
客戶隻訂了一大份山東水餃,外加兩份涼菜。
其餘的全是生活用品,洗潔精、洗衣液,還都是兩份。
楚寒露小心翼翼騎著電動車龜速般朝這個素有富豪區的別墅小區駛去。
這個別墅小區雖說離她租住的小區不遠,沒幾站路,可是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兒送外賣。
當楚寒露站在這聯排別墅中間一家的院門,伸手按了下門鈴。
沒多久,一位保姆模樣的中年婦女走出來。
跟楚寒露一樣的年紀。
中年保姆接過訂單,朝凍得臉發紫的楚寒露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
楚寒露送完貨,騎上電動車準備離去。
別墅裏走出來一位中年男子,竟然是多日未見的汪浩瀚。
“楚寒露,你等等。”汪浩瀚喊住了她。
楚寒露雙腳支著地麵,側臉打量著別墅,將視線投向朝她走來的汪浩瀚身上。
他怎麼在這裏?難道這份外賣是他訂的?!
汪浩瀚走出小院,不容分說地將楚寒露從電動車上拽下來,“天寒地凍的,進屋坐坐吧。”
楚寒露一臉的尷尬,送外賣竟然送到他家了。
自己烏城最窘迫的生活在他麵前暴露無疑。
算了,就算他知道自己送外賣又如何?
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是客戶,自己是個外賣員,還等著他給自己一個好評呢。
楚寒露硬著頭皮走進別墅。
這是一棟三層樓的聯排別墅。
麵積很大,一樓麵積就有百十平米。
玄關入口處擺著鞋套自取機。
楚寒露將右腳放進鞋子模型的凹槽處,輕輕一踩,藍色鞋套就套上了自己帶著雪水的旅遊鞋。
屋裏很暖和,不愧是別墅區,連暖氣都比她租住的小區暖和。
汪浩瀚見楚寒露佝僂著腰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他心裏酸酸的。
“我家老爺子住在這,走,上樓看看他。”汪浩瀚不容分說地朝樓道走去。
楚寒露跟隨其後。
汪家老爺子,楚寒露還記得他當年器宇軒昂的樣子。
英俊的五官、威嚴的臉龐、筆直的身材。
汪浩瀚無論從外表還是身材跟他父親最像。
楚寒露踏進南邊的套房裏,就看見一位老人縮在一把太師椅上。
花白淩亂的頭發,瘦骨嶙峋的麵容,形如雞爪子的手。
淚水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從楚寒露的眼眶湧了出來。
楚寒露挪動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閉目養神的老人麵前。
汪浩瀚雙手摸著老人的頭發,“老爺子,瞧誰來了?”
老人慢吞吞抬起頭,仰臉打量著楚寒露。
他渾濁的雙眼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黯然無神。
從他五官能看出來當年是個美男子。
汪浩瀚提醒道:“是楚寒露。”
老人遲鈍地想著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就是沒想起來。
楚寒露蹲在老人身前,從口袋掏出餐巾紙擦拭著他嘴角的一串口水。
她擦得很慢,也很仔細,沒有一點嫌棄。
老人雞爪般的手一把抓住楚寒露的右手。
咧著嘴笑了,像個孩子笑得那樣純真,渾濁的眼神露出一抹光彩,喃喃說道:“神童,神童。”
汪浩瀚彎腰激動地一把抱住父親的頭,欣喜若狂道:“老爺子,你想起來了,這麼多年,還沒忘記神童。”
“楚,楚二球呢?他好嘛?”汪老爺子顫巍巍地問著,一道口水從嘴角滑過。
楚寒露眼眶的淚水滴答滴答落了下來,哽咽道:“我爸爸,他過世多年了。”
汪老爺子聽懂了,神色頓時失去了光彩,囁喏道:“楚二球,好人,好人呀!可惜,可惜了,他比我小八歲呢。”
80多歲的汪家老爺子患老年癡呆症已多年。
除了偶爾認出自己的孩子外,其他老友和熟人一個都認不出來了。
楚寒露跟老人說了沒幾句話,老人又迷糊了。
看著老人打著嗬欠,想要休息。
楚寒露扯過薄毯子蓋在老人身上,起身離去。
汪浩瀚緊跟在她身後,盛情挽留道:“寒露,別急著走,咱說說話。”
一樓衛生間傳來洗衣機的聲音,保姆在清洗著老人的床單被套。
汪浩瀚指指陽台,“坐會吧。”
楚寒露不忍心拒絕他滿眼的期待和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