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路沉默了會,簡韻又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聽你聲音感覺得出來,你很疲憊,也很孤獨。”
這回輪到程一路吃驚了,人們說女人的直覺有時勝過最先進的儀器。看來是真的了,簡韻在省城,她怎麼能感覺出程一路的疲憊與孤獨呢?除了女人的直覺,除了……程一路沒有再往下想,隻是說道:“沒什麼事的,就是問個好。我掛了。”
簡韻在那頭趕緊道:“再說一會兒嘛,我喜歡聽你的聲音。讓我再聽一會兒吧。”
“哈哈,聲音?老啦。好了,我有事了。珍重!”程一路說著摁下了斷開鍵。
辦公室裏一下子靜寂了。程一路仿佛進入了一種煙花燦爛之後的片刻寧靜。從去年南州官場的風風雨雨,到現在,程一路感到自己又到了一個坎上。他也弄不明白,齊鳴書記為什麼要動他?更弄不明白,劉卓照為什麼要去做賄選這樣的危險的事情?當然,他還弄不明白張曉玉到底是怎麼變了?一個人的變化,難道真的無跡可尋嗎?
正想著,簡韻又把電話打過來了。程一路問:“怎麼?又有什麼直覺了?”
“不是,這回是真實的事情,不是直覺。我那同學的爸爸出事了。”簡韻道。
“同學的爸爸?”程一路一時沒有想起來。
簡韻道:“就是省委組織部的喬部長。昨天晚上剛剛被叫走的。她女兒早晨來找我。我剛才忘記跟你說了。”
“喬曉陽?”程一路重複了一遍,心裏頭一涼。他本來還打算就省委要動他的事,去找喬曉陽的,卻不想喬曉陽卻出來了。他問道:“是真的?是不是……”
“真的。還在家裏搜了一遍。”簡韻說,“我也沒想到。喬叔叔是一個很好的人,怎麼?想著都有些可怕。這個官場……”
程一路也歎道:“是啊,想不到。別想了,自己注意吧。”
“秘書長,不,程書記,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簡韻沒等程一路回答,就問道:“你和喬叔叔他們,不會一樣吧?”
“不會。一定不會。”程一路果斷地答道。
簡韻在那頭笑了,說:“那我就放心了。掛了。”
劉勁鬆剛進方良華的辦公室,就被方良華罵了出來。方良華說:“什麼時候了?還往這兒跑。我正有事呢。”
“我知道你有事,我先走了。”劉勁鬆嘟嚨了會,往外走。
方良華看著劉勁鬆的背影,氣得將手上的文件啪地甩到了桌子上。高天正好進來,看著秘書長這個樣子,也不敢多問。最近秘書長的脾氣一直不太好。雖然他沒說,但他知道,秘書長一定是遇到了不順心的事,而且高天隱約地感到,秘書長所遇到的不順心的事,似乎與劉勁鬆有關,與桐山有關。
其實不僅僅秘書長,最近整個市委機關大樓似乎都有些異樣。齊鳴書記的臉一直都黑著,本來齊鳴還是一個大家眼裏很陽光的書記,臉上一黑,秘書們見了就躲。副書記程一路,顯得心思重重,連同他的秘書、辦公室的副主任陳陽,也跟著深沉起來。嶽琪副書記是個例外,她的臉上還是笑。而且,高天發現,嶽琪書記總喜歡站在自己辦公室的門口。一開始,高天弄不明白她這麼站著的意思,有一天他忽然明白了。嶽琪副書記的辦公室隔著開井,正對著程一路副書記辦公室的門。她站在門口,正好可以看見正在辦公的程一路。看到這,高天不經意地笑了笑。他想告訴方良華,可看到秘書長生氣的樣子,又把這念頭吞回肚子裏去了。
最近,方良華秘書長不斷地出去,到省城。並且都是晚上,一個人開車,第二天早晨準時出現在辦公室。除了高天,很少有人知道。作為從在桐山就跟著方良華的秘書,這很容易讓高天想起去年南州官場動蕩時,方良華的行動。那時,他也是天天跑省城。不過有時候也跑南州。都是一個人,高天覺得:秘書長大概是覺得一個人跑起來方便,也更容易辦事些。說到底,方良華從桐山升到市裏,把高天也帶了過來,高天的心裏是很感激的。因此,為秘書長分一點憂,也是高天內心裏的思想。
高天磨蹭了一會,說:“秘書長,您是不是有什麼事……”
方良華把頭低著,正在文件上劃一個很圓的圈,沒有回答。
高天走上前,又低聲問道:“秘書長,不,方書記,有事需要我……”
“沒有。高天哪,最近少和秘書們談論,特別是官場上的事。這裏麵是非多啊。稍有不慎,就會惹麻煩。知道了吧?”方良華抬著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