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後審判 4(2 / 2)

阿鳳縮著脖子走進裏屋,不消一會兒便出來了,麵色蒼白道:“三……三太太不見了。”

張豔萍的失蹤,杜亮首先稟告的是黃天鳴,誰知他聽後便隻命兩三個下人去四下找一圈。杜亮原想問要不要從二太太那裏撥幾個忙祭祖的人出來幫著,見老爺也是淡淡的,當下便應聲退出去了。黃慕雲知道了,急出一陣劇烈的咳嗽,遂操起藤條沒頭沒腦地抽了阿鳳一通,阿鳳也不躲,隻倒在地上嚶嚶地哭,說是渾身無力,起不來了。

“馬上去找!哪裏都不許漏!”

黃慕雲話一出口,杜亮便聽出音來,回道:“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包括藏書樓在內,都是空的。”

剛說完,黃慕雲已換上皮鞋走出去了,杜亮忙在後頭跟著,卻被他拿眼睛瞪回去了:“你們哪裏是真心要找我娘?不如我自己去,不耽擱各位操辦祭祖大事了!”

杜亮隻得站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想來想去,還是找到黃夢清,把事情說了。黃夢清卻表現得漠不關心,笑道:“她這麼弱的身子,還能跑去哪裏?定是還在院裏轉悠呢,等一歇我讓玉蓮也出去找,你且把慕雲叫回來,囑咐他莫聲張。無論如何都不能亂了明天的大事,可明白了?”

一番話,說得杜亮心都寒了,他方才明白昔日老爺捧在手心裏的珍寶,如今確已成了錦灰堆,風光怕是回不來了。於是他將心一橫,索性也由著黃慕雲去,他自己徑直去佛堂跟進祭祖的事,將張豔萍拋到了脖子後頭。有些事情,既力不從心,不如放棄來得痛快幹脆。

可憐張豔萍,如今還在不知哪個暗室內,全身僵直地站在板凳上頭,脖子被“奪命索”牢牢套著,略有個風吹草動便要被打入地獄。

夏冰與杜春曉,已是徹底的“迷途羔羊”,不知從哪個門進,也沒想好出路,炭筆畫過的地方不曉得為何,轉眼便被泥灰覆蓋。所幸準備充足,還不至於走投無路,兩個人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因都堅信“峰回路轉”的道理,以為這樣的絕境能助他們發現更大的“寶藏”。杜春曉邊走邊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夏冰牽著她的一隻手,偶爾還拿過她嘴裏的香煙抽一口,再塞回她唇間去,動作自然得像是老夫老妻。

“我在想,若再尋不到出口,你就拿牌算一算,指條明路。”他開玩笑道。

她卻大笑,然後攤了攤手,將一張戰車牌在他眼前晃一晃,說道:“那牌隻剩這一張了。”

“其餘的呢?”

“都留在那裏做記號了。”杜春曉退回十來步路,打開一間暗門,裏頭卻沒有另一條岔道,而是一堵磚牆,牆麵上貼著一張塔羅牌。

“我隨身帶的塔羅隻可算小阿爾克那,因為現在隻有二十二張。且因前邊咱們每回做的記號都會被人抹掉,所以我便專找那些被封了的暗門,釘上這張牌,再把門關上,如此一來,那想讓咱們迷路的朋友便不知道了。”她笑得燦如春花,臉也被火光照得神采飛揚。

夏冰皺眉道:“也沒個順序,有什麼用?”

“誰說我就記不得放牌的順序?”她下巴一抬,顯得傲氣十足。

他這才鬆了口氣,剛想說句解脫的話,隻聽她又補充道:“其實我還真不記得了。”生生將他氣得險些吐出一口老血。

兩人正欲鬥嘴叫罵之際,她卻滿腔憂慮地望著前方黑茫茫一片,喃喃道:“而且我手裏的牌,已隻剩一張了……”

夏冰此時已忍無可忍,一麵往前走,一麵轉頭對杜春曉怒道:“從前不是講得自己比天王老子還厲害麼?這會子怎麼又露了怯?萬一咱們真出不去了,彈盡食絕的時候,你可得先死,讓我吃你的肉。”

“呸!你身子骨比我弱,自然是你先死,我吃你的肉!”杜春曉當即不服氣了,將煙蒂往地上一丟,上來狠狠在夏冰胳膊上掐了一把。

他痛得整個人跳起來,忙挽起袖子查看,那塊皮肉已紅得似熟蝦殼一般,於是道:“你這瘋婆娘何時能正常一些?說笑罷了,還要動手?再這樣……”

“啊!果然還是我強過你!”杜春曉未等他講完,便突然拍手大笑起來。夏冰目瞪口呆地盯住她,暗想她莫不是真的瘋了。

隻見她手舞足蹈地彎下腰,拾起剛丟在地上的扁扁的煙頭,歡呼道:“這記號,可也是我一路留下來的,保管錯不了了!”

說畢,兩人相對無語了好一陣,突然都大笑起來。

夏冰笑完後,回頭還要向前,卻打了個踉蹌,身子往前撲倒,手裏的火折子也跟著飛了出去,正擦過杜春曉的右臉頰,她當即感到耳邊“轟”的一聲,遂皮膚生出麻辣辣的疼。原想罵夏冰幾下出出氣,眼前的景象卻讓她不得不住了口。

因絆倒夏冰的是一個往上的樓梯,這表示,他們終於可以走出地底迷宮,擁抱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