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黃家真正荒淫無度的那個人,隻有您啊!桃枝和桂姐提到那金頂針的時候,我便有些疑惑。”她邊講邊拿出那隻頂針,勾在小拇指上,挨到杜亮眼皮底下,道,“叔,你可認得出這隻頂針是拿什麼材料做的?”
杜亮麵無表情地搖搖頭,心裏隻為這侄女的莽撞舉動捏了把冷汗。
“銅頂針與金頂針,不是那麼容易辨得出來的,縱桂姐交給我看的那一枚是金貨,她又何以認出田雪兒生前戴在手上的那一枚也是金的?還有桃枝姑娘,你也可是說謊不打草稿,翠枝用過的頂針,你又怎麼光憑幾眼便辨出它是金的?所以隻有一個解釋,桂姐與桃枝,都在替一個人說謊,那個人便是二少爺了。”
桃枝垂著頭,滿麵通紅。
“一派胡言!她們為何要替我講這種謊話?”黃慕雲已氣得渾身發抖。
“因為桂姐從小看你長大,將你視作半個兒子,自然是會替你掩飾許多事情。那晚桂姐原是想借小月的私房錢失竊之名,從各個屋裏查找線索,事後她說是從小月房裏找到了金頂針。實際卻不是那麼回事吧……”不知不覺,杜春曉已走到紅珠身邊,翻開她的牌——月亮。
“桂姐根本沒有在小月的梳妝匣裏找到東西,卻是在紅珠的屋子裏找到一隻甲套!沒錯,正是三太太被汙蔑與自家大廚通奸的那個‘鐵證’。大家可記得,吟香從三太太那裏偷出來典當的東西裏,有五根甲套,當時我便覺得奇怪,因甲套一般是六根才算齊全,那剩下的一根又去了哪裏?桂姐想是也本著這樣的疑問,才借著由頭去各屋查找一通,在紅珠那裏翻出這東西之後,她頭一個便告知了二少爺。二少爺您自然不肯讓她把這東西交出去,因還有更多的用場,於是便向桂姐坦白,當日偷了三太太的東西交於吟香的,正是她的親兒。當時二少爺編的理由大抵是說喝花酒喝過了頭,賒賬太多,隻好將母親的東西偷出來,原想交給吟香拿去典當換錢回來,孰料這丫頭見錢眼開,竟跑了,他隻好將手上剩下的一隻甲套偷偷交給紅珠去典。這番謊話,實在是不夠自圓其說,且當時吟香亦被謀殺。桂姐聽了二少爺的說辭,頭一個想到的便是那凶案極可能就是二少爺犯下的。為了瞞住保警隊,混淆視線,她隻得拿出自己私藏的一個金頂針,說是從小月房裏搜到的,讓保警隊將疑點轉移到大少爺身上。如今想來,當日我們確是傻了,一個富家公子,要討好女人,辦法多的是,譬如送一隻象牙挑頭簪子也是的,何必巴巴兒送人家做針線用的頂針?”說畢,杜春曉意味深長地看了黃莫如一眼,對方牙關緊咬,默不做聲。
“真是奇了!”黃慕雲臉上的淚痕不知何時已風幹,換上一抹冷笑,“你如今冤我,我也不怕,隻是為何我哥後來就沒了疑點?”
“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吟香與小月講過,她因打賭,半夜去睡翠枝呈屍的夾竹桃花叢底下,在那裏,遇上二小姐……哦不,應該是男扮女裝的大少爺,桂姐也說見過。這一回,兩個人倒是講了實話,隻是……”
杜春曉翻開黃莫如纏著紗布的手裏那張牌——正義牌。
她高舉正義牌,說道:“隻是大少爺不是害人,卻是想設陷阱,引那凶手出現。因黃家接二連三有丫頭被害,他便想出這天真的法子,扮作女人深夜在庭院內遊蕩,孰料卻被桂姐與吟香撞上,因燈下看不真切,隻當是二小姐,這才冤到黃菲菲頭上去了。”
“我哥從來不是這樣熱心的人,若是心裏沒有鬼,又怎麼做出這樣奇怪的舉動來?”黃慕雲倒也鎮定,隻想一裏裏駁斥杜春曉的指控。
“沒錯,大少爺不是熱心的人,隻是大少爺愛上的女人有些微妙,竟是田雪兒的母親秦曉滿。我原也想不透這些,誰知他失憶之後,滿口叫的都是‘曉滿’,這位可憐的女子手上還有那麼貴重的東西,兩個人說得難聽一些,叫做狼狽為奸,好聽一些,卻是摩登情侶。為撫平情人的喪女之痛,暗自追凶也是有的。且據小月的話,大少爺在庭院偶遇吟香時,不躲不避,反而理直氣壯地要她起身,讓他查找線索,這就已說明他心裏沒鬼。有鬼的,是二少爺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