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節製的幽冥賭坊 1(3 / 3)

事實上,四個人表情都已略有些僵硬,有鬼無鬼都看不太出。俄國漢子拿到第三張牌時竟也不動聲色起來,隻默默將剩下的籌碼悉數推出;杜春曉把第三張牌蓋在另兩張上頭,默默把先前的“戰績”又送了回去;婦人也是一樣,信心十足地押上全部家當。半老頭子先行開牌——十九點,不叫牌確是周全的做法。

緊接著杜春曉開牌,點數十八,先前的財富毀於一旦,她氣哼哼地敲了敲桌子,縮矮脖頸,生怕被夏冰看到這時而天堂、時而地獄的場景。輪到那婦人開牌,她姿態妙曼地揭起謎底,暗牌係黑方三,叫牌居然是梅花七,加起來二十一個點,頗有穩操勝券的意思。當下觀戰的幾個人都情緒激奮起來,他們麵色潮紅,嘴邊兜起鄙夷的笑,隻想看那俄國佬的好戲。俄國漢子突然重重拍了一記桌子,將三張牌曝在光天化日之下,兩張暗牌竟是黑心國王與紅心七,於是一記挽回尊嚴!

周邊遂發出長長的歎息聲,那俄國漢子笑嗬嗬地俯身向前,欲將籌碼抱過來,一麵抱一麵用生硬的中國話嚷道:“今天運氣好!可以回去再買十個女人和兩匹馬了!”看情形是想見好就收,要兌錢出場。

孰料笑意還未從臉上褪盡,他便覺身體被背後的一股力量推壓,整個人順勢倒在牌桌上,麵孔埋進了籌碼堆裏。待回過神來,才看見兩個麵無表情的男子,穿與荷官不同顏色的背心,他們將他按在桌上,讓他兩隻珠光寶氣的手直挺挺攤在吊燈下,連指縫都照得煞白。

“幹什麼?你們幹什麼?!”那漢子號叫起來,雖人高馬大,卻怎麼也掙不脫。

“嘖嘖嘖……”婦人皺著眉頭站起身,全場鴉雀無聲,都直愣愣盯住出了動靜的那桌,“這裏開了三十來年,什麼樣的陣勢沒遇過?什麼樣的老千沒見過呢?”

話畢,她撩起對方毛皮豐厚的袖口,內側果然粘了一圈紙牌,周圍遂發出一陣噓聲。

婦人搖頭起身,原本顯得單薄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似背後有某隻手撐住了她,令她威嚴起來:“這種下三濫的把戲,可是來給賭坊丟臉的?”

俄國漢子隻得眼睜睜看著兩名打手將鐵釘對住他的手背,用一把鋥亮的精鋼錘子“嗵嗵”砸了兩下,力道精準,正讓他兩隻手牢牢釘在台麵子上。血流得不多,卻足以令出千者發出撕心裂肺的號叫。

周遭雖然仍是靜得可怕,從地獄裏爬出的呼吸聲反而粗重了,那賭場好似先前未開過鋒的刀刃,舔了血之後湧起了一股殘忍的興奮。尤其是他們將俄國漢子手上的戒指一一拔下的辰光,他痛得“嗚嗚”哭了起來,那上百個急促的呼吸因蘸了淚水而愈發堅硬。

婦人將俄國漢子的戒指放在掌心撥了幾下,隨即丟在地上,笑道:“果然是玻璃的,欠賭坊的錢你可怎麼還呢?”

“饒……饒命啊啊啊……”對方已嚇得號啕起來,鼻涕粘在毛領子上,嘴巴因劇烈的吐納而顯得又腫又黑。

“我必然是要饒過你命的。”婦人臉上綻放狼一般的魅豔,“若不留著你的命,你可怎麼把詐到手的五千塊翻十倍還我呢?老規矩了,不會不懂吧?”

這一句,等於已將那老千掏心割肺了,唬得他連“救命”二字都說不出口。

“若還不出,該怎麼辦呢?”杜春曉冷不丁開腔了。

婦人瞟了杜春曉一眼,神色突然陰沉下來,整個賭坊隨之也變得烏壓壓,她一字一句道:“潘小月想追的債,沒人敢還不出。”

“你放過他吧。”杜春曉也站起來,夏冰方發現她們居然個頭一般高,連眉宇間的霸道與沉著都極其相似。

“放過他,誰還我錢?”

“我。”杜春曉笑容滿麵,“我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