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是有過這麼一個說法的,上天因為無聊創造出妖怪,又因為感到有趣,創造出神。
因為它是一切的造物主,所以神與妖都奉它為最至高無上的存在。而爭鬥也圍著“誰才是上天最傑出的作品”展開。
神被安排居住在上天開辟的天界,因為他們離上天最近,地麵上的生命都不得不仰望他們,所以他們心高氣傲。而妖族則生性殘暴,桀驁不遜且無比嗜殺,卻又自恃為上天長子。他們看不慣神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好像那些隻知道貪圖享樂的神就是偉大的造物主一般。
為了爭得獨寵,他們不斷發生矛盾、鬥爭,愈演愈烈。
終於戰爭爆發了,挑起登天戰爭的是曆史上唯一統一了妖族的君王——逆君。他的跟腳無人得知,但其力量之強,無窮無盡,未完成統一妖族這一前所未有的霸業之後,妖怪對他的尊崇,僅次於上天。
那慘烈的戰爭最終被臨時受命的天道師終結,他擊潰了整個妖族和神族。但是逆君終究還是太強大,天道師非但無法將其殺死,反而隻能將其封印,並且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前來加強封印,以免其破印而出。
而培養出這樣以為君王的,正是此時與姬正談話的妖怪——陰川司馬,曾經被稱作君父的存在,一個沒有任何人知道它的本體是什麼的妖怪。
當年的逆君戰敗後,它幡然醒悟,自廢一身道行,選擇背叛自己的養子與他的妖族帝國,自願做逆君封印的看護者。
“我不敢想象看見它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陰川司馬歎息道。當今世界上除了第一任天道師,就隻剩下他最清楚那位逆君究竟如何可怕了。同時他也最不希望逆君破印,因為假如那一天到來,第一個死的不是天道師,而是他這位曾今的“君父”。
“希望封印的力量夠強吧。”
姬正老實回答。
“你這家夥,一點都沒有姬長允可愛。”
陰川司馬笑著站起身說:“怎麼樣?你是才來這裏吧?要不要去我那裏待著?”
“暫且先不了,我現在要是住進全是妖怪的地方,反而更有可能會被妖怪認出來,倒不如找個清淨的地方隱蔽一段時間。”姬正拒絕道,順手將屏障撤掉。
盡管他們這才算是第一此真正見麵,但是一人一妖之間仿佛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沒有生疏。事實上,這是一種習慣,陰川司馬已經為九十八代天道師提供了幫助,對於他來說,他的盟友仿佛已經不是姬家的人,而是天道師這個稱號。
陰川司馬指了指腳下,玩笑道:“就比如說這個地方。”
不等姬正說話,陰川司馬就湊到他的耳邊,悄聲道:“相信我,哪怕我沒了一身妖怪的修為,但終究不是普通妖怪,我不會認錯的,那女孩絕不是人類。”
姬正的瞳孔驟然緊縮,這是在否認他的眼睛所看見的真相!?
陰川司馬笑著戴上帽子,將麵容重新埋進低低的帽簷下,道:“具體是什麼,我也很好奇,等我回去查查看吧。”
姬正默然點頭。陰川司馬揮了揮手,打開門離去。
老實說,姬正心裏還是很震驚的,雖說天道師的力量他還沒有繼承,但是一些力量使他與生俱來的,比如那雙可以看破一切虛妄的太陽眼,它有看錯的一天?
他站起身,在空蕩蕩的房屋踩出噠噠的腳步聲,來到雨欣的門前,輕輕叩門。
“雨欣小姐,在嗎?”
裏麵沒有任何回聲。
或許自己還是把她嚇到了,畢竟她昨天差點被妖怪吃掉,沒想到今天一早就又被妖怪找上家門。
姬正無奈笑了笑。沒有力量的人類,如何能不對強大的妖怪心生畏懼。哪怕他救了人家一命,可他卻終究是個妖怪。人對於妖怪的恐懼不分善惡,僅僅因為它們是妖怪就夠了。
“感謝你昨天收留我過夜。然後就是,冒昧借用你的客廳招待妖怪,嚇到你了真是抱歉。”
屋裏的女孩縮在姬正醒來的床上,靜靜地聽姬正把所有的話說完。她整個人包在被子裏,不住地顫抖。
她的臉色很差,像是恐懼,又好像在抉擇。
姬正說完話之後,外麵的腳步聲漸響漸微弱。但瑟瑟發抖的她完全沒有注意到。最終少女堅定起來,用一隻手掀開被子,抱著一本破舊的筆記走下床。
顧不上銀絲紛亂,她將筆記打開,翻到空白頁,從抽屜裏摸出一支筆,在筆記上寫下日期。
“十月十三日。我與你,同在地獄。沒有光明指引,但終究不能離棄。因為我與你的命運,從一開始便綁在一起……”
等她又抱著筆記打開門,屋裏早已沒有人影,桌子上的早飯也已經涼透。
姬正說完那句話以後就離開了。
外麵的天空很快就變得陰暗,冥墟的意誌對於沒能在昨天直接劈死這礙眼的家夥感到憤怒,所以天上又不時響起悶悶雷聲。
姬正對此並不在意,他先是找到了昨天救下雨欣小姐的那條巷子。
那裏已經掛上了黃色的警戒線,一群警察在裏麵不停忙碌,圍在周圍的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聽說是拋屍啊。”
“對啊,那死人都爛透了才丟出來,凶手是誰也不知道。”
“說誰知道呢,你看這地下,都碎成這樣了……搞不好還叫雷劈了。”
……
看起來人們並沒有感覺什麼異常。姬正鬆了口氣,他本來想回來補救一下,把幹屍的屍體燒掉,再將地板變回原來的樣子。
但現在看起來,是不必要了,畢竟沒有讓這裏的居民產生猜疑。